“為什么拋下我先走,為什么你走了,剩我一個人在原地。”夜慕北對著天空大喊,聲音仿佛透過云層般響徹云霄,遠方的叢林飛出一群鳥兒,被這悲憤嚇得驚散枝頭,“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一切都顯得那么無力,夜慕北慢慢倚下身子,低聲訴說著。
昏暗的燈光下,稀稀拉拉的車輛在街道上來來往往,世界卻顯得那么寂靜,拉著最后一聲鳴笛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夜慕北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頭很痛,走下床拉開窗簾,外面的陽光一下照進屋子,顯得異常刺眼,沈若曦已經不在了,一切都顯得那么空洞,好像腦海里也沒想什么,明明空空的腦袋,眼淚卻靜悄悄地從臉頰滑進脖頸,用手去摸臉上的眼淚,面無表情,低頭看到自己的腳,拖鞋穿反了……一切都是無序的。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反正就這樣了,沒有任何其他事情能改變這死寂的心。
回頭,看見床頭的兩人的合照,明媚的笑臉,動人的臉龐。
他拿起相框,用手摸著照片里的她,他再也不能看見她的笑容了,淚水奪眶而出,緊閉起雙眼,將相框壓在心頭,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自從那天從醫院出來,他已經和孤魂野鬼一樣在外面轉了好幾天,除了喝酒沒吃一口飯,轉遍了他能想到的他們一起曾去過的大街小巷,溫習了她曾擁有過的每一個笑容。
要不是助理連續找了他好幾天,出動一大幫人最后才在橋下發現了爛醉如泥的他,把他送回家。
如今形象什么東西已經不重要了,他的心里只有她,他也知道這樣的自己有多狼狽,但因為是她,他放任自己為她痛哭。
沒有她的世界,仿佛沒有水的魚,折了翅膀的鳥兒,被烏云覆蓋的天空,毫無存在的意義。
他走向洗手間,看到洗浴池上的牙膏和牙刷,都是兩副的,看著鏡子中亂糟糟的自己,頭發像雞窩一樣雜亂,身上的衣服穿了好幾天,混雜著酒的味道和不知名的臭味,儼然像一個乞丐。
房間的各個地方都充斥著和她的回憶,思緒根本無法被轉移,所有的物件都有著她的味道,所有的東西都是兩份,而這偌大的房間此刻卻變得如此空蕩蕩,只剩下他和空氣周旋,之下他獨自一人活在他們的回憶里。
連著好幾天,夜慕北直接放任公司不管,全部暫且交給他可以信任的人,而自己一個人,卻在這偌大的房子里發呆、回憶、喝酒,如此循環往復,仿佛被困在迷宮,找不到出口。
他拿出相冊,一遍遍擦拭翻看他們曾一起拍下的合照,帶著回憶一起,找尋她存在過的地方,一張張豐富的照片不斷勾起著復雜的回憶,不斷觸動著他的神經,仿佛這樣,就能暫且不去接受她已經離開的事實。
不分白天黑夜,房間內充斥著酒味,滿地的酒瓶子,拉上窗簾,整日活在自己昏暗的世界里,醒了就回憶著過去,喝到麻痹神經才繼續睡下,整個人仿佛都要變成神經病。
一天睡下醒來三四回,帶著眼淚睡去,攜著眼淚醒來,每個夢里都是她的影子,想要抓住卻又消失不見。
比起她,仿佛更像是在懲罰他,這讓他獨自承受的孤寂,難以忍受,比起死去的人,活著的人要如何撐過以后的日子。
因為這些天的失魂落魄,連生活都無法自理,墨墨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夜慕北,暫時交給了保姆照顧,住在另一個地方。
再次見面時,孩子和脫了奶嘴的嬰兒般痛苦起來,奔向夜慕北。
“媽媽呢?”經不住孩子的疑問,眼淚奪眶而出,這些天流的淚快把這輩子的淚都流完了,他也沒打算欺騙自己的孩子。卻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孩子,你以后可能都見不到媽媽了。”說著,開始哽咽。“媽媽她,回不來了。”
要怎么和一個孩子去說這件事,他還沒想好,日子一天天過去,墨墨很聰明好像什么都懂,不言而喻地,父子兩經常抱在一起哭,他知道,無論如何,他還是要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
墨墨比他想象中懂事的多,他什么都懂,可他不主動提起,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這將是無法承受的痛,但除了哭泣之外他也無事可做,他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事的孩子。
沈若曦的母親因為一時接受不了女兒的突然離世,一夜間白了頭發,世事難料,她不會將錯誤都歸結在夜慕北的身上,畢竟她知道失去沈若曦,他也是最難受的那個人,但這也無法消解心頭的苦悶。
夜慕北在世上留下的人中最無法顏面她的母親,如果不是他要將她送出過,就不會弄發生今天這樣的悲慘局面。
夜慕北整理好發型衣裳,體面地慰問沈若曦的家人。
走進家門,一切陳設都比之前更加簡陋。
夜慕北敲打房門。
“進。”溫柔的聲線從門內傳出,夜慕北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是他遲早都要面對的。
一進門,便看到一張憔悴的臉,沈若曦的母親是個溫柔的人,因此夜慕北卻是更害怕了,他可以接受被親人狠狠地指責,卻無法想象這么溫柔的人要怎么去接受女兒離世的消息。
沒有責備。如此憔悴的臉上露出的卻是一抹微笑,,只不過眼睛的紅暈已經泛濫到了眼袋,微笑的嘴唇上也已經干得破了皮,原先就削瘦的臉此刻顯得更加瘦弱,說不心疼是假的。
夜慕北早就把沈若曦的母親當成了自己的母親,看到眼前此番模樣,夜慕北心里的內疚更是到達了頂峰,心里像有一千把小刀在上面來回倒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