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其他人說上這么一句,包丁多半會以為對方是在客套,說一些場面話,其實實在找不出什么貼切的贊譽之詞了。
而如果是從乾玥大陸武者第一人的口中說出這么一句,意義自然不同。
包丁有一種自己被人看穿的感覺,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這一句當作是客套,然后也客套了一句,這才將自己謄寫的武學冊子雙手呈上。
至于那些武者,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他們已經從剛剛才排完隊進來演武堂的那些武者口中得知,上面那一位濃眉青年一招便將一位宗師給制住了!
這種事情,原本就是講究一個“三人成虎”,添油加醋的傳得多了,事情經過自然就變了樣,那一位濃眉青年就變成了“虎”。
原本還有些聒噪,抱怨包丁不守規矩的武者,頓時沒了脾氣。
武者眼中的規矩有時也能變得十分簡單,拳頭大的那個,規矩大一點。
攝政大人接過武學冊子,當下就翻閱起來。
“.......長臂拳、云掌、翻云掌、燃紙刀法、披風斬.......”
“.......鐵布衫橫練、云梯、九陽功.......”
攝政大人一便翻閱著,口中將《梯云披風斬》滿級之前所兼蓄的相關武學一一指了出來,到了最后更是贊嘆了一句:“《金鐘鐵布衫》已經到了八矛八盾一十六級了啊!快了快了!”
包丁聽著,到了后面,臉上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表情。
攝政大人竟然從他謄寫的武學冊子之上仿若親見一般看出他修煉至今幾乎所有的武學!
“不過,有兩個問題.......”攝政大人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譬如說,這個能夠最大限度爆發寸勁的武學,恕我孤陋寡聞,這是什么武學流派?”
攝政大人一邊說著,一邊向下面一位宗師示意了一下,然后隨手擊出了一拳。
轟!
一聲音爆在包丁耳邊炸開!
雖然聽似只有一聲響,包丁卻從中聽出了九疊浪!
這一拳,沒有使用任何真氣,完全就是運用了詠春寸勁的拳理,通過肉體轟出了一拳。
這一拳的目標雖然不是包丁,但是他仍然是瞬間進入了落葉境。
只見攝政大人拳頭前方形成了一個淡淡的白色的弧面,朝著那一位宗師疾射而去。
那一位宗師得到攝政大人的提醒在前,早已經將外罡運轉至手下,化罡為兵,一道半掌長的月牙形的鋒刃,迎向了那一道淡白色弧面。
就在針尖對麥芒的關鍵時刻,攝政大人那一道淡白弧面具象成了一只光團狀的拳頭,砸飛了那一位宗師的月牙鋒刃,徑直的撞在了那一位宗師身上,將后者一身的罡氣直接給撞碎了!
這個場景,除了最開始那一聲驚雷一般的響聲,后續其實并沒有太大動靜,看起來就像是攝政大人與宗師過了一招而已。
實際上,被具象出來的拳頭砸飛了的月牙鋒刃,凝而不散,有若實質。
月牙鋒刃打斜飛出去,撞在了一道驀然浮現出來的蒼穹天幕之上,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塊一般,激起了一波漣漪,四下散去。
在眾人驚嘆聲之中,攝政大人對那一位宗師說道:“以剛克剛,用力過猛。以柔,方能克剛。”
攝政大人說完,再次揮出一拳,用的仍是剛才那九疊浪的拳理。
這一次,攝政大人在拳頭上凝結了罡氣,化形成了一個握緊的拳頭。
這一拳,并沒有目標,甚至聲響也不如剛才那一個嚇人。
攝政大人隨即騰空而起,在半空中腳尖虛點了數下,便追上了自己的“拳頭”。
他化罡為兵,化形出的卻是一條絲帶。
絲帶一端纏上了“拳頭”,幾乎瞬間就被壓縮到了極致!
眼前“拳頭”就要直接撞在攝政大人的身上,就見他作了一個水云袖的動作,將“拳頭”帶歪了幾寸,從他身邊疾射而過。
這一拳,同樣撞在了那一道再次浮現出來的蒼穹天幕之上。
這一次,整一個蒼穹天幕之上全都是翻騰的大浪,久久不能停息!
攝政大人這時已經落回了圜丘之上。
說時遲那時快。
攝政大人自己這一次“左右互搏”,從開始到結束,都只是在電光石火之間而已。
但是偏偏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攝政大人的每一個動作!
甚至連演武堂最下一層那些鍛體境武者都在比劃著攝政大人剛才那幾個動作!
攝政大人落回地面之后,這才哎呀的叫了一聲,咕噥道:“壞了壞了!這一下沒收住手,器陣宗那老頭多半又要念叨我了.......”
包丁在一旁聽著這一位七十有加的大爺管器陣宗主為“老頭”,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言以對的感覺。
這時,蒼穹天幕上的波動漸漸平息了下來。
那一位宗師從如癡如醉的狀態當中清醒了過來,快步走了上圜丘,取出三顆鬼帝晶石來放在一個樣式古樸的木箱子里面。
他躬身行禮,帶著仍有些激動的語氣說道:“謝攝政大人賜教!這三顆晶石是末學后進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攝政大人若無其事的擺擺手,說道:“既然你已經比過一招了,就先離開吧,給其他武者空個位置出來。”
宗師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真的就轉身向演武堂外面走去,好像他剛才放下的不是三顆鬼帝晶石,只是三枚銅板而已。
“啊!對了!”攝政大人突然想起來了,問包丁道:“包大人的這一門武學,叫什么名字?”
包丁恭敬的答道:“詠春!”
“詠春?好怪的名字。”攝政大人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們到第二個問題。你的劍法......”
攝政大人伸手一招,一把樣式古樸的闊劍從兵器架上飛了過來,落入他的手中。
唰唰唰!
攝政大人隨手使了三個劍招。
不過,攝政大人的劍招似乎頗為不順暢,最后停在了那里,搖頭咕噥道:“不對啊!這么古怪的武學,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那么,第二個問題,這一門武學叫什么名字?”
攝政大人隨手的這三劍,只有第三層最上一級的武者有點似懂非懂,不少人當即就又比劃了起來。
再往下幾級的武者,顯然都是看不懂那三劍當中的玄妙的。
包丁答道:“《正氣劍》!”
“啊!那就難怪了!一身正氣的人使用正氣劍,這才合理。”攝政大人又琢磨了一會兒,終于放棄了,將劍拋回兵器架上,對包丁說道:“等包大人晉級宗師境之后,請務必要來演武堂一趟啊!”
“就算是要我倒貼晶石,也定要瞧一瞧這一門武學在宗師境究竟有什么變化!”
包丁有些忐忑的應了一聲,接過攝政大人用了印章的武學冊子,恭恭敬敬的拜別。
直到這時,包丁通過冊子上的印章才總算是知道了攝政大人的名諱:廖鎮。
包丁身后,攝政大人已經走下了圜丘,隨口叫了一位武者,問了兩句。
仍是那一位玄鐵攝提師為包丁引路,離開演武堂。
現在的包丁,顯然已經成了名人。沿途不少武者都停下手頭上的事情,對包丁行注目禮。
他們估計心中都在好奇一位先天中品究竟是如何一招制住一位宗師的。
玄鐵攝提師上下打量了包丁兩眼,忍不住還是說了一句:“從來沒聽說過竟然還有攝政大人不知道的武學。而且有兩門武學這么多。這一回真的是長見識了。”
包丁指了指身后,示意了一下,岔開話題問道:“攝政大人這是在做什么?一一指點那些武者嗎?”
玄鐵攝提師答道:“總司攝政大人每日的修煉,便是從演武堂頂層第三級開始,從上往下走,與每一位前來討教的武者過一招。”
“遇到一些妙招,攝政大人還會細致的講解一番。不過,最終能夠從中領悟多少,全靠武者自身的悟性。”
包丁聽了,心中也是贊嘆不已。
攝政大人對其他武者這種無私的指點,就像是云端上的天神落入了凡間。
直到走出了總司的主殿,包丁回頭看去,發現那一座雄偉的建筑在自己眼中又似乎又高大了兩分。
身為翰國人的自豪感,更是油然而生!
果然是自視為繼承了那個偉大帝國衣缽的翰國啊!
身后的這一座驕傲的、氣勢恢弘的建筑,就是在武者心目當中號稱是“南劍冢,北演武”的演武堂!
演武堂圜丘之上的那一尊神像,就是武者第一人!
今日在演武堂的所見所聞,無一不體現著這一位武者第一人的胸懷、氣度以及睥睨天下的超凡!
“還差一位宗師的印章。”包丁離開主殿之后,直奔總司的演武場。
演武場不同于演武堂,是總司內部攝提師武者使用的場地。
有了攝政大人的印章在前,包丁很順利的便拿到了另一位攝提宗師的印章。
包丁原本以為玄鐵鬼頭腰牌的流程已經走完了,沒想到之前帶著自己拜見廖攝政的那一位玄鐵攝提師,此時已經在演武場外面候著了。
他開門見山的道明來意,說道:“剛才人多口雜,攝政大人不方便當眾把殞兵賜給包大人。”
他笑了笑,又說道:“包大人剛才想必也見到了,到演武堂的武者都是留下東西才走的,倒還真沒有拿走東西的。”
包丁聽了,也有些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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