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瀚國京畿西面，在天山山脈的東面和西面，原本是有一個名為“白馬郡”的地盤。
白馬郡西半部,簡直就在姬國的家門口，是當年姬國為了取得翰國支持、承認而割讓的一塊領土。
這一塊飛地的存在，代表著姬國對翰國的臣服。
而后，在某一次大潮當中，金帳汗國、姬國、武國突然聯手向翰國發難。
這讓翰國原本最有希望清除瀚海鬼域的計劃被迫難產，甚至還讓翰國因此丟掉了石門關一線的大片領土。
姬國之所以敢勾連多國向翰國伸出爪子，正是為了“奪回”他們開國君主失去的那一塊領土。
翰國先皇一怒之下取消了白馬郡，將其降為白馬縣，并宣稱只有當白馬郡重新變得完整的那一天，才會恢復白馬郡。
后來，翰國便進入了一段漫長的蟄伏期，勵精圖治,臥薪嘗膽。
包丁最初參與的北伐軍渡海登陸行動，其實只是翰國對金帳汗國的一次試探。
大漠的戰事后來一發不可收拾，連戰皆捷，那倒是很有一些出人意料的。
言歸正傳。
包丁在沙盤與馬掌鐵之間比劃著，繼續說道：“你們沒有想過為什么姬國會選在距離本土如此遠的地方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歷時十年才修建完了這么一條雁北關防線？”
“雁北關到姬國本土之間的這一大片區域，根本不適合大軍推進。一片荒蕪，沒有水源，唯一的補給點就在雁北關防線后方的這一座小鎮。”
“沒有水源,雁北關防線的守軍喝什么？喝雪水！鄺山要塞頂上有雪峰，可采雪燒水。”
“僅僅只是在鄺山附近的城墻上，塢堡里面，就駐守了朔風軍團四萬人馬！蠻騎歷年南下攻克的只是雁北關東段的城墻，從來也沒有攻打過西段的鄺山城墻。”
聽到這里，另一位萬人長若有所思的在沙盤、馬掌鐵之間比劃了一下，咕噥道：“難道雁北關與姬國本土之間是一個‘口袋’？”
一個千人長受到了啟發，伸手量了量小鎮與雁北關和姬國本土之間的距離，半信半疑的說道：“攻破防線之后，拿下小鎮不難。難的恐怕是這個進也進不得，退又有些不甘心的距離。”
“拿下小鎮之后繼續挺進，意味著返程的距離將會是翻番。那一片區域無法隱藏大軍的行蹤。這，太容易被人截斷后路了。搞不好還有可能全軍覆沒在這一片不毛之地。”
其他將領這一次都是暗自點頭，說什么也不敢再輕易的多說什么了。
包丁看了，嘴角噙著一絲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過，自古以來都是慈不掌兵義不掌財。
他剛才突然發飆其實也是為了立威，讓一眾將領真正意識到包丁是這一路人馬的統帥，而不再是以往那個毫無架子的神眷者。
包丁輕咳了一聲，在沙盤、小鎮與馬掌鐵之間大致比劃了一下，說道：“據測算，雁北關到小鎮之間約四十里路，而小鎮到姬國本土之間，又是四十里路。”
一眾將領此時臉上都是恍然。
鐵兵器戰爭時期，除了大規模的騎兵部隊，絕大部分靠兩條腿行軍趕路的軍團，一天下來，行軍的距離約莫也就是四十里路。
然后就得扎營，埋灶，做飯。
扎營等等的事情，雖然通常是由民壯、輔兵來完成，但是正兵總各要留力備戰吧？
總不能急行百里之后趕去送死吧？
金帳汗國的大軍穿過大漠、鬼域之后，補給基本上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攻破雁北關防線，仍然無法取得補給，尤其是珍貴的水源。
要想攻下鄺山要塞以及周圍的塢堡，那絕對得需要一口好牙。
南下拿下小鎮，擄掠一番，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繼續往前，卻有可能因為補給問題而導致全軍覆沒于雁北關防線與姬國本土之間的這一片荒蕪之地。
本土作戰的姬國軍團只要鐵了心與蠻騎拼消耗，繼續搞堅壁清野的那一套，蠻騎反而會陷入險地之中。
包丁繼續說道：“因此，金帳汗國的西路軍每次南下姬國，除了最開始的兩次之外，后面每一次基本上都只到小鎮打個轉，擄掠一些人口金銀甚至還有茶磚、絲綢、瓷器等等物資，然后就返程了。”
一個萬人長聽到這里禁不住笑罵了一句：“你大爺的！戰利品的種類這么齊全？這不是變相的向金帳汗國進貢嗎？”
包丁卻有些感嘆，說道：“姬國開國之主，也算是一代梟雄。向翰國割土，稱臣，排除了東邊強鄰的威脅。”
“向北施行堅壁清野的政策，把整一片無人區向北延伸到了現在雁北關的一線，然后由他不知道第幾代的繼任者完成雁北關防線的修建。”
“這種遠見、眼光，這種魄力，包某還是十分佩服的。”
“你們要知道，姬國是在完成了雁北關防線之后，才同意向翰國不宣而戰，一舉奪回了失去的土地。”
聽到這里，不少將領好奇了，紛紛發問，想知道包丁究竟是從哪里得知這些信息的。
畢竟從白山開始，沒有人想得到翰國與白山國聯手之后可以達到今天這個戰果。
包丁微微一笑，對大帳外面朗聲道：“進來吧！有些沒有說透的地方，還需要你來補充兩句。”
大帳外面有人應了一聲，掀開門簾大步走了進來。
這人的一身戎裝，對于白山行營的一眾將領來說不算陌生。
這一位鎮北軍的師帥！軍職相當于白山行營的萬人長。
這一位師帥一派雷厲風行的作風，走到沙盤邊上，伸手在小鎮與姬國本地之間的空間點了點，虛劃了一道橫線。
然后他直接說道：“姬國在北疆這一大片丘陵當中已經依據地勢修建了四百余座塢堡，構建了第二道防線。即便大軍破雁北關南下，也很難取得足夠的補給。”
一個白山行營的萬人長聽了之后忍不住笑罵了一句：“你大爺的！這姬國的國君前生恐怕都是屬烏龜王八的吧？”
另一個萬人長皺起眉頭來，咕噥道：“進入丘陵地形的話，還想保持足夠的推進速度，就不可能翻山越嶺，那樣一來行軍路線基本上就沒有得選了。”
“恐怕我們得一座塢堡一座塢堡的啃過去。沒有足夠的兵力或補給，恐怕我們牙口再好也啃不了多少塢堡。”
一個千人長搖頭道：“哪怕原本是四十里的路程，經過這么一番七拐八繞的折騰，路程恐怕也得翻番了。”
其他的白山行營將領也都是有些愁眉苦臉的表情，低聲的交談著，聽起來顯然都是有些無計可施的感覺。
師帥等眾將消化了這一條信息之后，這才開口繼續說道：“每一座塢堡都有各自的屯田，塢堡內都有少量的糧草、輜重。”
“這些塢堡就像是引誘野獸從洞穴出來的誘餌，等到野獸吃下最后一塊誘餌的時候，才發現它已經進入了獵人的包圍圈之中。”
白山行營的一眾將領聽到這里，不禁面面相覷，其中一個萬人長終于開門見山的問了出來。
他看向包丁，問道：“大人，我們的目標是什么？攻破雁北關？摧毀小鎮？還是襲擊姬國本土？”
包丁沒有回答，對一眾白山行營的將領作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后問師帥道：“沙師帥，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那一位師帥點了點頭，補充道：“雁北關防線的防務已經做了增強。”
“原本壕塹后面修建了塢堡，現在則是塢堡之間挖了很多比人還要高的深溝，縱橫交錯。姬國軍方的補給都是通過獨輪車一車一車推過去的。”
這一下，更加崇尚進攻的白山行營的一眾將領也是徹底的沒了脾氣，雖然對這種防務相當不屑，卻也只能搖頭。
包丁一邊在桌面上指點著，一邊說道：“瀚海鬼域的尸傀、獸倀在大潮興起的第一時間便沖了出來。這無疑讓姬國對于隨之而來的襲擊時間出現了誤判。”
“托這些尸傀、獸倀的福，我們能省不少力。目前來說，雁北關這東段城墻已經被尸傀、獸倀所攻破，只是臨時堆了好些石塊封堵了起來。”
“算了算時間，那五千多的尸傀、獸倀現在應該已經在替我們攻擊丘陵地那些塢堡了。”
包丁說到這里，稍頓了頓，看向門簾的方向。
大帳之外，聞名的聲音傳了進來：“團長，正氣團前來復命！”
包丁微微一笑，朗聲道：“進！”
聞名進了大帳對著一眾將領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便直奔主題，稟報道：“鄺山要塞守軍約兩萬人。共有大小塢堡二十三座。峰頂建有七座烽火臺。”
“雁北關防線最近的援軍趕來鄺山要塞，約莫需要花掉半個時辰。”
一眾將領聽到這里，哪里還不知道包丁花了這么多的時間偵察敵情究竟是打著什么算盤？
包丁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問聞名道：“鄺山要塞另外兩萬人馬，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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