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舟靜靜地聽著，也不停下手上的動作。
他們又還在津津有味地談論著，有人嘆了口氣：“當今皇上賞銀萬兩，但是一直也沒有夏郡主的消息，那夏郡主估計是早已經成仙了吧。”
“是啊，聽說書人說她，就不像是一般人。”
他們說了一會，休息夠了又起程。
廉舟把地上的柴火收拾好，又打了水上來提進屋里。
看到夏蟬靜靜地坐在躺椅上，他輕聲地問：“二小姐，你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
“二小姐，現在要回去吧，現在周家可能沒有盼頭了，也該不會傷害你的了。”
“廉舟，讓我靜一靜先。”
回去？回去作什么呢？
那老皇上駕崩了，阻擋她和趙熙的人也沒了，而停了他做了皇上，他想要做什么沒人能攔得住他的。
可是，他這會也有皇后了吧。
“二小姐，那我去煮點粥。”
她能聽到他在灶房忙碌的聲音，可是她還是渾身虛軟無力，抬了抬手，好生艱難地從空間里拿出一面鏡子，看著自己的臉容，笑了，又有眼淚滑了下來。
并不是廉舟故意給她喬裝出來的，是她的臉，多了很多的皺紋，看起來像是老了二十歲一樣，還有她的頭發，竟如雪一般的白。
手抖著不敢置信地去摸。
廉舟估計生怕她看到，所以給她剪得很短很短。
她深吸口氣，用力地抬起手，狠狠狠狠拔了幾根頭發下來。
比她所想的，要痛得多了，而且這一使勁，整個人也坐不穩了，砰的一聲躲椅傾倒，她整個人都倒在地上。
廉舟一聽聲音就丟下手里的東西趕緊跑進來了，看她摔在地上便急急來挽扶：“二小姐，怎么倒下了？”
“廉舟，看，你看。”她抖著手，把指間的白發給他看。
廉舟看得心一痛，他不想讓二小姐知道的事，二小姐還是知道了。
“對不起二小姐，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我一定會找好的大夫，來給你看看的。”
“不關，你的事。”她手一軟，指間的白發落了下來。
就這么一摔，手肘都脫了位，痛得不行。
她強忍著痛，不想跟廉舟說，直到晚上廉舟這才發現，趕緊給她接好，也是自責極了。
晚上煮好了東西，夏蟬卻沒胃口吃，只搖頭堅閉著嘴。
天上的月亮升了上來，照得處處清輝。
她看著月亮，眼里有些淚在涌動，有失落，有難過，也有痛疼。
廉舟就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她難過，他比她更難過。
天亮了，山上的野雞咕咕地叫著，他沒了興致，也不想去追趕抓捕它。
夏蟬想了很久很久，她想不通為什么會這樣。
是天意嗎？真的好難去接受，可是，這又是殘酷的事實。
最后看到廉舟的自責，她用力地笑了：“廉舟，我餓了。”
即然要活著，那就，努力去活著吧。
哪怕一無所有，也好好地活著。
廉舟一抹眼淚：“好，二小姐，那我馬上去抓魚，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魚湯。”
“好。”她輕聲地說。
做好了魚湯廉舟歡喜地端過來，夏蟬卻跟他說：“廉舟，你放著吧，我有東西要給你。”
桌上，放著一個盒子，廉舟不見過的。
“你打開看看。”
廉舟卻沒打開，只是問：“二小姐，你哪來的這些東西啊。”
這幾個月，幾乎都是他親自照顧她的，他知道她身上，并沒有什么東西。
“你別管我哪兒來的，你打開看看。”
廉舟卻沒打，只是看著她安靜地說：“二小姐，還是先喝了魚湯吧，這湯一涼會有腥味的。”
“廉舟我不想喝，你看看吧，如果不喜歡，那你告訴我，你喜歡什么，然后你拿著東西，從這里離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
原諒她，現在要鳩占雀巢了。
廉舟打開了，一盒子的明月珠，個個跟拇指般那么大，圓潤又光亮，散發著氤氳的氣息，只是他看都沒有多看二眼，就把蓋子給合上了：“二小姐，我看了，我并不喜歡。”
“這些珠子，一個都能價值連城的。”
“還是不喜歡。”他說。
好吧，一個男的，不喜歡這些也是正常，夏蟬又問道：“那你喜歡什么？”
“我喜歡給你做魚湯，做各種吃的，我就喜歡這樣能照顧你。”
他知道她的心思呢，想趕他走，二小姐現在這個樣子，他怎么可能走呢。
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說：“二小姐，如果你不想看見我，那你努力地好起來，等你能走，能保護好你自己了，我可以離開的。”
但是現在不行啊，他一旦走了，二小姐這樣子不行的。
夏蟬閉上眼睛：“我這樣，你不怕嗎？”忽然就變成這樣了，她自己都難以接受呢。
“那次崔安要殺你的時候，我怕過，后來就什么都不怕了。”
夏蟬悲哀地問：“那我現在，除了等，別無他法了？”
廉舟好生愧疚：“抱歉二小姐。”
她沒說話，只是把鏡子扔在地上，落成七零八落的，窗邊的陽光照在上面，也凌亂一片，照著她形同枯木般的臉容，像是在嘲笑一樣。
她閉上眼睛，不想去看。
廉舟蹲下身，默默地把玻璃碎片全都撿走，連角落里的小碴碴都清理出來，這玩意兒碎片可也尖利了，扎傷了會很痛的。
也不敢多說什么，生怕惹得二小姐不開心。
臨近傍晚的時候，一個啞婆子過來了，他已經燒好了一大盆的水，把二小姐的衣服都放好在浴室里。
沐浴這些，他還是不能越了界線，他怕玷污了二小姐的聲名，都是隔些天，找個看著還靠譜，或者是厚道的女子幫二小姐沐浴。
二小姐最愛干凈的了，洗干凈了，心情自然好。
頭發很短，他細細地用巾子給她擦干，看她心情很不好，也不敢多問什么，只能靜靜地守在她身邊。
等著那啞婆子把二小姐的衣服洗干凈晾好，他便拿了些碎散的銅板，還有砍好劈好的木柴放在那破舊的木板車上，讓婆子帶回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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