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為離得比較遠，聽起來聲音不算太大，持續的時間卻特別長。
似乎是有什麼建築倒塌了，石頭落地的聲音響個不停，偶爾還能聽見幾句叫罵，但罵的是啥我就聽不清了。
孟道長伸手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這什麼情況？”
“唉，還能是什麼情況，又打架了唄。”
主簿一臉無奈，搖著頭歎了口氣：“聽其他部門的人說，前段時間上麵好像有兩幫人在鬥法，死的數量還不少，足足有一兩千呢。
上麵是出動了索命司，由司長親自帶隊，領著百多名鬼將和陰差，好不容易才把他們給拘回來的。
剛開始那會兒還好，那些動物修成的仙家還算比較聽話，但沒過多久又被送下來一批魔，那些魔知道自己要被扔進畜生道當場就炸毛了。
孟道長你是沒看見啊，他們好像是一夥的，聯合起來同時發難，罰惡司當場就被弄死了上百陰兵、五六個陰差啊！
更離譜的是陰律司還沒到呢，正在察查司接受調查的仙家魂魄們先不幹了，沒等鬼將們出手，他們倒先衝過去跟那些魔打了起來。
好家夥，那打的叫一個天昏地暗、熱火朝天，那些魔修沒了肉身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足足灰飛煙滅了上百個，陰律司幾乎是全軍出動才勉強把它們按下來。”
他這話給我聽的一愣一愣的。
臥槽，他說的難道是四大仙家的人，還有卓先生、烏先生那些手下？他們死後被冥府的人給拘回來了？
我剛想問問他那些人在哪，可主簿好像有點上頭了。
他講到激動處，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啊：“這還不算完呢，那件事剛消停沒半個月，地方上的陰差昨天不知道從哪又送過來十幾個柳家仙。
好嘛，他們可是一點都不弱啊，當時還有幾十個魔修，罰惡司因為人手不夠沒有審完，結果被柳仙們發現衝上去又是一頓好打。
結果就是，那幾十個魔修魂魄被打的灰飛煙滅，罰惡司的同僚自己都樂了，因為啥？省事兒了啊！
反正現在冥府上下都有點風聲鶴唳了，生怕再鬧出什麼亂子來，把鎮壓鬼魂的人手也增加了一倍，沒看見冥府裏都沒什麼人在執勤了麼？”
……
我是真沒想到柳家人竟然這麼猛，也是一邊聽一邊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這個動作被孟道長捕捉到了，尤其通過仙家聯想到青青，他肯定能猜到這件事跟我有關係。
所以他就沒再繼續問下去，而是岔開話題：“先不談這個，說說補天石的事，那東西我現在著急用，山陰城和人間出現了缺口等著我回去補，你趕緊幫我想個辦法。”
“哎呦孟道長，我是真沒辦法。”
主簿苦著一張臉，猶豫了半天：“這樣吧，司長不在，要不然您去找哪位閻君批個條子？隻要看見條子那我二話不說，補天石您要多少我給您提多少。”
“閻君……”
孟道長皺著眉頭：“就沒其他辦法了？”
主簿兩手一攤：“真沒辦法，您別為難我，我要擅自給您提補天石，司長追查下來我可是要被送到陰律司定罪的。”
“那好吧。”
孟道長歎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招呼著我跟鬼車離開了。
剛走出財務司不到二十米，孟道長就氣急敗壞的抱怨一句：“他嗎的，現在這冥府待遇挺不錯啊，還團建，早不建晚不建，還偏偏這個時候建！
還閻君，我他嗎哪認識閻君啊，那個級別的人物是我能見的？”
他這麼一說我心裏也有點沒底了：“那咱今天還能回去麼？”
孟道長沒直接回答，而是猶豫了一瞬，才轉過頭對鬼車說：“月璃啊，你帶著顧言在冥府裏轉轉，我去認識人那找找關係，看能不能批個條子出來。
記住啊，逛可以，但千萬別亂說話，也別跟人家動手，尤其是你月璃，你一動起手來肯定被人抓去烤了，聽見沒？”
鬼車沒說話，甚至都沒搭理孟道長。
孟道長了解它的脾氣，也沒多說什麼，又看向我：“你看著點月璃，別讓它鬧出什麼亂子，你的話它還是會聽的，等辦完事我回來找你。”
“拉倒吧，你可太看得起我了。”
我擺擺手，轉過頭問鬼車：“我說話你聽麼？”
還行，我待遇比孟道長能稍微好點，好歹它還白了我一眼呢？
反正不管怎麼說，等孟道長一走我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了，琢磨著剛才的打鬥聲，能不能又是柳家某位大神弄出來的啊？
於是我問鬼車：“咱倆去那邊看看熱鬧，你覺得咋樣？”
它不說話。
我就權當它默認了，也不著急，晃晃悠悠往西邊走，它就在我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吊著。
說實話，這冥府跟我想象中根本不一樣。
要說建築還有陰差們穿的衣服確實是古代風格，有那麼一瞬間我都以為自己在玩穿越，跑到大明朝皇宮裏來了。
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些文官手裏拿的都是鋼筆，用的也都是白紙，說話口音也跟現代人沒啥區別。
等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繼續往前走，來到察查司門前，探頭往大殿裏望一眼之後我徹底愣住了。
裏麵的布置就跟縣衙似的，最中間坐著個穿官服的，看那樣也是個主簿，兩側的辦公桌前還坐著十幾個文書，每個人桌上竟然都擺著一臺電腦！
十幾隊鬼魂在他們麵前一字排開，延伸到百米之外，並且還不斷有鬼魂在補充進來。
好家夥，冥場麵，這可真是冥場麵。
感覺陰間的工作也挺枯燥，尤其離我最近這個文書就跟要活不起了似的。
它有氣無力的問麵前那個鬼魂：“咋死的啊？啊，砸死的啊，下輩子注意點啊。
當地判官怎麼安排你的啊？啊，讓你投胎成一條狗啊，那你有沒有異議啊？
有異議？有異議也憋著吧，拖欠人家農民工工資不發，你這事辦的多狗啊。
去吧去吧，投胎成狗不用排隊，現在就過去吧，誒你還想跑？來兩個陰兵給我綁了……下一個！”
說來也怪，我站在門口看了半天，那文書就算發現我了也不管。
隻是他這流程就跟鬧著玩似的，都給我看傻眼了。
沒過多久，門口執勤的陰差走了過來，問我：“兄弟你倆哪個部門的啊？”
我才明白過來，他們這是把我當自己人了啊！
想到這我就放心了，隨手編了個謊，告訴他我是剛來的。
“剛來的啊？哎呦，剛從山陰城選上來的？”
他看起來特熱情，伸手在我胳膊上拍了兩下：“我剛來時候也這樣，對啥都好奇，沒事，想看你倆就離近點看唄，都同事客氣啥。”
陰差一邊說一邊往裏推我，緊接著又要去推鬼車。
鬼車眼神立馬冷了下來，我連忙向前一步拽住它胳膊，跟陰差說：“謝謝大哥啊，我倆進去溜達一圈不能給你添麻煩吧？”
他嗬嗬一笑：“添啥麻煩，去吧去吧，別上主簿麵前晃悠就行。”
聽他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領著鬼車走進察查司大廳，不過也沒敢太張揚，而是站在一個文書身後。
然後我才明白，這察查司其實就是走個流程，可能是為了防止冤假錯案吧，地方判官上交的材料他們都要複核一遍。
眼前這些鬼魂的生平、判決結果全都在他們電腦裏放著，如果真有人覺得冤枉，這些陰差也會比對著生平重新判罰，實在拿不準的就會移交到主簿那邊去。
但是看著看著，隊伍末尾好像又發生了一些騷亂，幾個陰差已經圍了過去，隻是距離太遠我有點看不清。
正納悶呢，鬼車卻在我身邊說了句：“這不是那個叫柳四海的老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