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溫晚厲擎琛 > 第1164章 地脈
  丹尼爾說話的時候我一直盯著他的表情。

  我試圖在他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被我詢問時因為措手不及而表現出的驚慌,亦或是說謊時那種目光下意識的躲閃。

  可這些情緒都沒有在丹尼爾臉上出現,他隻是在陳述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這小子沒撒謊,但眼下這種情形更讓我感覺為難。

  我跟他的想法其實沒什麼區別,就像他說的,但凡是稍微有點分析能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個再明顯的圈套。

  可明知是圈套,偏偏我還沒有任何選擇,隻能閉著眼睛往裏跳。

  一句話,張琪是為了我才被抓起來的,我要麼救她,要麼眼睜睜看著她被抓回天心島,受盡折磨之後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是,理智告訴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身上肩負的擔子跟責任很重,沒必要因為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把命給搭上。

  可感性無時無刻不在我耳邊念叨,它告訴我,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那就相當於在心底種了一根刺,一根讓你往後餘生都不得安寧的刺。

  你可以強迫自己忽略它,可一旦在未來的某天忽然想起,這根刺就能讓你痛不欲生,哪怕自散真靈,也彌補不會這份愧疚的萬分之一。

  這是比心魔還可怕的心結,不是所有人都能把它輕易拋在腦後的。

  想到這兒我特無奈的歎了口氣:“哎,早知道那天我寧可死在陣法裏,都不應該讓張琪留下為我殿後,這種親手把自己往火坑裏推的感覺實在太煎熬了。”

  “你隻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可張琪現在整個人都在火坑裏。”

  丹尼爾忽然插了一句。

  緊接著他又自嘲似的苦笑一聲:“當然,我不是在道德綁架你,我隻想表明自己的態度,那就是不論結果如何,也無論希望有多渺茫,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要拚盡全力去試一試。

  保護她,這是我當年做出的承諾,現在已經到了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我心說你這不就是道德綁架麼?

  但眼下糾結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又歎了口氣:“如果隻是妘螭跟十幾個魔衛,你,我,再加上丹尼爾,有多大把握能把張琪救出來?”

  卓逸沒吭聲,隻是抬手做了個‘九’的手勢。

  我愣了一下:“啥意思?九成把握?”

  “九成個屁,我的意思是九死一生。”

  卓逸把手上的空杯子扔到桌子上:“知道天心島在哪兒麼?”

  我搖頭。

  卓逸就說:“洛杉磯、墨爾本,東京、聖地亞哥,你在地圖上給這四座城市畫兩條線,它們的交叉點就是天心島具體位置了。”

  我按照卓逸說的,在腦海中想象了一下,緊接著我皺了下眉頭:“真他嗎遠,那都已經屬於太平洋正中心了吧。”

  卓逸從鼻腔裏發出‘哼哼’兩聲冷笑,又問我:“是啊,那你知道他們為啥要把山門放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嗎?”

  我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別賣關子?”

  “行,不賣關子,我告訴你為什麼。”

  卓逸歎了口氣:“原因就是,天道對於人的限製隻對大陸有效,無論亞洲歐洲南北美洲,甚至是澳洲,隻要你敢動用仙人級別的能力,天雷,或者說神罰立刻就會落下,哪怕不魂飛魄散也絕對能劈你個半身不遂。

  但這東西一旦到了海上就無效了,尤其是在天心島這種距離大陸最遠的地方,別說動用超越仙人的實力,哪怕你把域外天魔的氣息毫不掩飾的外放出來都無所謂,天道連屁都不會放一個。

  我問你,長老院為什麼讓我們四個在四大洲發展勢力?因為這些地方都有天道壓著,他們不敢親自出手啊!

  可你再看看太平洋那些遠離大陸的島嶼呢?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在那些島上,天心島明裏暗裏的信徒最少有十幾萬。

  最可怕的是,甚至有些島國的權力機構都被天心島控製著,知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沒有天道約束,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想幹嘛幹嘛了啊。”

  卓逸這個說法是我先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

  我有點想不通:“為啥天道的約束到海上的就失效了?”

  “就倆字兒,地脈,也可以說是靈脈。”

  卓逸用手朝自己腳下指了指:“萬物生靈的繁衍生息,還有修道之人的道法修為,以及整個天道法則的運轉全都靠我們腳下的靈脈,隻要是有靈脈的地方都要受到天道法則的約束,這個常識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可海上不一樣,海裏沒有靈脈,靈氣雖然充沛,可那都存在於海水跟空氣中,那種分散的靈氣是不足以維持天道法則運轉的。

  不然你以為那些散仙為什麼都要去海外隱修?說到底不還是因為海上不會遭來天劫麼?否則誰願意放著好好的國內不待,背井離鄉去鳥不拉屎的太平洋上玩荒島求生啊?”

  我承認卓逸這個說法有道理,因為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就聽族裏長輩講過靈脈的運轉方式,也知道海裏的確是沒有地元脈絡的。

  但我還是有點想不通,看著卓逸問:“所以你的意思是,妘螭在庫頁島上可以不受天道約束,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是麼?

  可問題庫頁島距離大陸也不遠啊,說白了它也是歐亞大陸的一部分,離得這麼近天道法則都影響不到它麼?”

  “嗯,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卓逸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沉重:“還記得晚上吃飯的時候維羅妮卡說過什麼嗎?她說東正教在整個庫頁地區隻有一名紅衣主教跟十幾名神職人員,而且那紅衣主教很可能隻是個名義上的,其實根本沒有那個實力。

  你能想象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一百多年來,就連東正教都沒能把自己的勢力伸到庫頁地區去。

  而且這些年來我隻是在遠東經營自己的勢力,從來沒有去打過庫頁地區的主意,原因是什麼?我覺得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明白了。”

  我也跟著歎了口氣:“意味著庫頁島其實是天心島的勢力範圍,對吧?”

  卓逸沒給我肯定的答複。

  她隻是微微搖頭:“所以顧言,我真的很不建議你去冒險,因為這種行為就跟送人頭沒什麼區別。

  但還是那句話,我知道如果你下定了決心,那無論我說什麼都是攔不住你的,所以這隻是個建議,如果你執意要去,那我也隻能陪你一起去送死了。”

  她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說的我多少有些感動,也讓一直在旁邊聽我倆說話的丹尼爾徹底沉默了。

  三個人低著頭坐在卡臺,各懷心思的沉默了好一會兒。

  在隔音法術的作用下,這片空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一股窒息的壓抑感也隨之湧了上來。

  感覺這樣下去挺傷士氣的,我剛想找點話題緩和一下這尷尬的氣氛,不過一抬頭,忽然發現剛剛那個幫我趕走酒托的女孩正端著一杯酒朝這邊走來。

  她走到距離我們一米遠的位置,掃了眼卓逸跟丹尼爾,最後衝我笑了笑:“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啊?我可以坐下跟你們喝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