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巖橋慎一的人生發生了重大改變,才勾起了美和醬也想要做些改變,去挑戰新的人生之路的念頭。書

  對於美和醬來說,除了“唱歌唱到老死”這個伴隨著出生而來的堅定信念之外,多數時候裏,似乎都隻是憑著直覺在前進。

  似乎是當最重要的、一路走來的夥伴走入了人生的新階段,她便也跟著覺得,自己也應當做些什麼。

  一種某種程度上與她一貫以來人來瘋個性一脈相承的奇妙想法。

  少女時代那份對於格萊美的夢想,就算是個傻瓜,她也知道那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不切實際的想象,就算隻是有這樣一個念頭,都會惹人譏笑。

  可是,隻做有把握的事的人生,豈不是太沒意思。這樣的想法或許怪異,但美和醬就是這樣的人。決定DREAMSETRUE未來的人是巖橋慎一,決定自己未來的人,是她自己。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製作新專輯,準備明年的戶外馬戲團巡演。

  時隔四年,樂隊的長頸鹿男,終於又要在演唱會上登場。三個人一起,以DREAMSETRUE的名義,在舞臺上一直唱下去。書

  當初,是懷揣著這樣的夢想,才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夢想,今後也不會動搖。

  一邊期待著久違的三人一起演出,一邊又在心裏想象暫時離開。美和醬心中翻湧著各種各樣的念頭,體會著這份矛盾感。

  但她又有一種隱約的微妙感覺,正因為確信三個人的DREAMSETRUE是不能動搖的,所以,她才有了想象暫時離開——這樣一件事的底氣。

  共事多年,除了巖橋慎一和中村兄之外,在錄音室裏,誰也做不到與美和醬配合的默契無間。

  也許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化學反應最為強烈,也許是因為美和醬上京後沒多久,就遇到了巖橋慎一和中村兄,多年來,有這兩個人為她打點一切,配合她完成每一首曲子的製作,讓她養尊處優太久,以至於旁人越來越難理解她抽象的製作理念。

  從這點來說的話,DREAMSETRUE絕對是個不能分開的整體,不管少了誰,都無法讓製作工作暢行無阻。

  就算巖橋慎一日常工作忙碌,也還是要在工作行程表之外,留出樂隊練習這一項,確保樂隊的專輯製作期開始以後,隨時都能回歸樂隊,也更有底氣,在美和醬奇思妙想時,聽著她清唱出來的錄音帶,吐槽一句。書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曲子?”

  美和醬露出個街頭小阿飛打架前放狠話的表情,嘴角一撇,“你說什麼?”

  工作開始之前講雙人相聲,工作開始之後吵雙人架。還行。

  有巖橋慎一出頭,說出在座之人的心聲,中村兄又樂得輕鬆。旁聽了一陣,才慢吞吞的開始勸架。

  三個人的組合,兩個曾毅總要輪流扮演勸架和稀泥的角色。

  ……

  相聲講過,吵架吵過,錄音進行到深夜,一眾人結伴去吃點東西。興師動眾到深夜的工作,跟隨樂隊的經紀人早就將一切安排妥當,事先訂好餐廳的包廂。書

  不過,錄音結束,美和醬也改了主意,表示:“我已經什麼都吃不下了。”

  錄了一晚上音,食欲飛到十萬八千裏外,也是正常不過的事。眾人表示理解,並紛紛和巖橋慎一也揮手道別。美和醬要脫隊,巖橋慎一難免又被她拉著一塊兒。

  唱了一晚上,什麼都吃不下,卻還能喝上幾杯。

  “剛錄完音就喝酒。”巖橋慎一仍試圖掙紮。可惜,製作人架子在美和醬這裏擺不起來。她理所應當,“又沒有在錄音的時候喝酒。”

  “……”巖橋慎一無語。

  他沒話說,美和醬就來勁,往他跟前一湊,語氣賊兮兮地問:“慎一君遇到過在錄音時喝酒的歌手嗎?”

  巖橋慎一不想理她,岔開話題,“那就喝兩杯啤酒好了。”書

  “看來,”美和醬裝模作樣點頭,“是真的遇到過在錄音室裏喝酒的歌手。”

  她來了勁兒,開始推理,“以慎一君這種不饒人的個性,能在你當製作人時在錄音室裏喝酒,還讓你束手無策的歌手……該不會是中森明菜桑吧?”

  美和醬的推理完成,自覺完美不已,洋洋得意。

  巖橋慎一聽著她的形容——雖說被她歪打正著,全部說中,但就是有點微妙的不爽。看她這自信模樣,巖橋慎一決定,今年聖誕節的禮物,送她一打推理小說。若是能恰巧勾起美和醬的推理熱情,巖橋慎一從此就能過上被推理小說家朋友們包圍的奇妙生活。

  小勝一局,美和醬見好就收,拍了拍巖橋慎一的後背,“請吧、請吧!……對了,不要忘記我送的禮物!”

  也是。畢竟,再炸裂的祝福,也是祝福。

  巖橋慎一暗戳戳吐槽,當著美和醬的麵,把她信手拈來的那副畫功炸裂的大作,收進自己的手提包。書

  ……

  大口喝下冰涼的啤酒,美和醬心滿意足,歎了口氣。這家夥的酒量雖然不怎麼樣,但就是有一種自封為酒豪的自信。

  她要大喝一場,巖橋慎一就細品慢飲,把這僅有的醉酒名額留給她。

  兩個人都成了名人的如今,喝杯酒也不好隨意地鑽進車站附近的小酒吧了。盡管如此,當巖橋慎一請美和醬到會員製的酒吧,還是被她大呼小叫,一頓挖苦。

  要不是熟人,知道她就是這副脾氣,準得覺得她陰陽怪氣。

  美和醬打了個嗝,全然不顧自己女明星的形象。她瞄著巖橋慎一,像在挑剔他的毛病,認真評價道:“慎一君一副置身事外——都是陪我出來喝酒的樣子。”

  巖橋慎一問她,“你是想吵架嗎?”書

  美和醬回答的飛快——唯有在這種事上,永遠反應遠快於常人,“是慎一君想吵架,所以才覺得我是在和你吵架。”

  “……”

  再這麼說下去,恐怕真的會被氣個半死。關於美和醬的脾氣個性,巖橋慎一領教過不知多少次。按說已經習慣,但不知為何,還是時不時破功。

  巖橋慎一閉口不言,美和醬也意識到自己過了頭,又大口喝起了啤酒,重複一遍歎氣、打嗝,和他說:“今天吵太多了,還是休息一下好了。”

  她自己也不是沒有意識到,自己那份好似在找茬的微妙心情。

  “所以,”巖橋慎一問她,“為什麼要吵架?”

  美和醬轉了轉眼珠,否認,“我沒有想要和慎一君吵架。”書

  “那豈不是說著說著火氣就上來了?”巖橋慎一拿她沒辦法。

  這下子,連他自己,也跟著像個傻瓜了。

  美和醬又歎了口氣——這回,沒有喝酒。她再一次開口,說的卻是:“慎一君表現的挺不賴的。”

  “那當然了,不管怎麼說,也是樂隊的一員。”巖橋慎一回道。

  美和醬“嘁”了一聲,“能把理所當然的事用這副得意的語氣說出來,真夠厚臉皮的。”

  結果,還是沒有免去說著說著就吵架的結果。巖橋慎一又氣又好奇,然而,想不出美和醬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共事多年,對彼此的個性都相當了解,可是,一旦美和醬要隱瞞什麼,他照樣還是猜不出來。

  或許,對作為樂隊夥伴的美和醬十分了解的另一麵,是對她這個人缺乏了解。書

  美和醬大大咧咧,許多不客氣的話,由別人來說,也許是陰陽怪氣。但換成是她,就知道隻是她的脫口而出。甚至,無需巖橋慎一提出抗議,她自己就先把說過的話忘到一邊,自顧自又說起別的。

  和這樣的人聊天,看她自在隨心,想到哪兒是哪兒,頗有一種帶著小狗出門散步時,無法控製小狗四處嗅聞的奇妙感覺。

  “慎一君現在,充滿了已婚男性的氣息。”美和醬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確是四處嗅聞的小狗。

  跳躍的話題剛好與剛才的腹誹對上了號,巖橋慎一自己忍不住笑了。

  美和醬覺得莫名其妙,“突然就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

  巖橋慎一和她商量,“能把‘奇怪的’去掉嗎?”

  “要換成別的形容詞嗎?”美和醬認真詢問。書

  那還是算了。

  讓巖橋慎一吃癟,就給美和醬注入活力。她笑嘻嘻地評價,“一臉幸福的已婚男性,看上去還真是沒意思。”

  “是嗎?”

  美和醬點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已婚男性的魅力,在於婚姻生活的不順。”

  巖橋慎一額頭冒汗,“真危險的發言。”

  美和醬笑了,“總之,希望慎一君就這樣一直沒有魅力下去。”她送出了一個隻有她自己能想得出來的祝福。

  這種祝福,怎麼聽也有點不對勁兒。書

  不過,巖橋慎一決定放低對她的要求,收下這句全天下最怪的祝福語。

  她又喝起了啤酒。

  胡攪蠻纏,想起一出是一出,盡說些有的沒的。這就是今天晚上的美和醬。其實,越是這樣,就越是暴露出真正要說的話沒有說出口的事實。

  換做是別人,巖橋慎一會覺得這是在鬧別扭。可如果是美和醬,就是真的不知要怎麼說。

  連美和醬這種個性,都不知該怎麼說的話。

  巖橋慎一沒有聽到美和醬真正想要說的事情,但心裏總覺得是件沉甸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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