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當年的真相麼。”
顧三秋小心翼翼地在屍骸當中行走，從骨骼方麵的差異就能夠看出來，當年除開正牌的千巖軍將士之外，還有不知道多少“無名人士”披上甲胄，於大地之下死戰魔獸。
“這是這麼一片地方就有那麼多屍骸，那其他地方豈不是......”
顧三秋內心一緊, 有些不太想去接受這樣的事實，哪怕他很有可能是真的。
他一路走來，為什麼隻有到那個地方才會生出感應，才會有類似於禁空領域一樣的東西。
因為那是英靈們的意誌，那是由殺氣以及精神意誌凝結而出的法則。
就算我們無法有效針對飛行魔獸，你們也別想飛出去禍害璃月子民！
就算吾等全滅於此，也要宰了你們！
殺！
慘烈的殺氣與意誌依舊停留在英靈們的骸骨當中，時至今日都不許有任何異物在巨淵之下自由飛行。
如果自己不拿出家傳的神兵，還不信邪地再度飛起來的話，那股精神波動很可能就不會那麼友好了，化形為兇猛的攻擊直接打過來都有可能！
“諸位，安息。”
顧三秋繼續向前走，雖然這裏的場景足夠慘烈，但是他想要尋求的答案並不在這裏。
他不能停下來，他怕他停下來之後，此番巨淵之行就到頭了。
傳世之眼陡然亮起，黑色的龍頭與金色的巖元素光芒交相輝映，一道道黑金色澤的光輝灌入到了骸骨當中，粒粒金粉化作無暇的光帶拉出了一條明亮的軌跡。
“又是一道指引麼。”
顧三秋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雙拳狠狠握緊，選擇跟在了光帶之後。
“就看一眼, 看一眼就走，我是來找答案的，不是......”
光帶的終點, 金色的光芒落入了屍骸當中, 那是一個堆疊起來的小型屍骸堆, 而在最頂端，是一具雙手處於緊握姿勢的屍骨。
傳世之眼發出光芒的同時不斷顫抖，將已經被汙穢浸染的屍骸堆從黑紫色的力量當中剝離了出來。
“你在哭泣麼。”
顧三秋無力地坐在了地上，頂端那具屍骨的樣子他知道是什麼姿勢，因為那是魔神戰爭時期，他家的主要工作之一。
千巖出行，帥旗不倒！
最後的最後，哪怕已經無力殺敵，帥旗附近的將士們選擇耗盡最後一絲力量，用殘破的身軀支撐起了璃月的戰旗，讓他免於汙穢的侵擾。
無力殺敵，那就用眼神去瞪，用殺氣去威嚇！
哪怕我們屍骨合一，從此不得全屍安葬。
哪怕這是巨淵之下，從此不見家國安康。
璃月的意誌，千巖的脊梁，不能任由魔獸踩踏！
絕不！
“全是璃月人，全是千巖軍......”
顧三秋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 隨後將腦袋深深地低了下去，靈魂當中的黑色意誌產生了劇烈的動蕩，仿佛即將破封而出。
“我是來找答案的, 這些都不重要，不重要......”
顧三秋狠狠咬破了右手中指，將鮮血塗抹在了眉心位置，淚水與血液逐漸混合在了一起，他的眼神也再度變得無比堅定。
“答案，就在那兒，不急，不用急。”
顧三秋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但是這裏的諸位英雄，可等不了那麼久。”
手中光芒一閃，顧三秋手中出現了一麵古樸的大旗，他伸手將這一麵在市場上能賣出天價的古董帥旗插在骸骨的手掌當中。
“帥旗不倒，千巖仍在。”
顧三秋後退兩步深深行禮：“諸位，安息吧。”
奉香人揚起了笑容，純淨而溫暖。
“我帶你們回家。”
呼——
巨淵之下一陣莫名的風吹起，壘成一堆的屍骸盡皆解體，但就算屍骸重新分開，處於最上麵的那一具骸骨，依舊牢牢地握緊昔日的戰旗，不曾有一絲顫抖。
......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地下礦區企圖發財的盜寶團成員當中，流傳起了這樣的一個傳說。
如果你能夠在外碰到一個長著三隻眼睛，背著一個巨大棺材的黑發男，隻要老老實實地跟著他走，肯定會找到一大片優質的礦產。
但當有些鬼迷心竅的盜寶團成員打聽那位黑發男的蹤跡的時候，所有曾經見過“三眼黑發男”的盜寶團成員全都諱莫如深。
他們隻是告訴自己的同夥，對方眉心上的第三隻血眼非常可怕，看到一眼就隻能無力地跪倒在地，什麼跟上去之後能發現礦產純粹就是扯淡。
前來打聽的同夥不知道的是，這些有幸看到過那位三眼瘋子的人，或者說真正看到對方在幹什麼的時候，他們都沉默了。
最後，所有人無一例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給那個黑發人磕了九個響頭，哪怕腦袋下方是不規則的巖石也亦是如此。
而那些所謂的“豐富礦產”，正是對方用手挖掘骸骨之時隨手扔過來的。
“小哥，你，你沒事吧？”
一個雷瑩術士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骸骨，先是微微鞠了一躬之後，這才一臉擔心地看向了依舊在挖掘骸骨的黑發人。
黑發男和雷瑩術士對上了視線，後者頓時被嚇得往後靠了靠，隨後才鼓起勇氣將手中捧著的熱牛奶遞了過去。
“最近那個怪談是你吧，喝點牛奶暖和一下。”
雷瑩術士語氣溫柔：“就算是想要為英雄們收屍，那也得保重身體才行啊。”
眉心上的血液已經幹涸，或者說整張臉都已經黑黢黢的顧三秋不複往日的光鮮和帥氣，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雙手接過了牛奶一口飲盡，將杯子遞了回去。
雷瑩術士期待地看向顧三秋，但後者隻是沉默著繼續開工。
“切，連句謝謝都不說嗎。”
雷瑩術士嘟起了嘴，本來想要踢一腳小石子發泄一下，但想想對方正在做的事情之後又選擇了放棄。
砰砰砰。
一連串的悶響自旁邊的空地響起，雷瑩術士警惕地轉過身去，手中的霧虛燈逐漸亮起了迷幻的光芒。
但預料當中的敵人並沒有出現，映入眼簾的是一箱箱看起來無比紮實的物資，獨屬於新鮮食材以及甘甜山泉的味道已經鑽入了雷瑩術士的鼻腔當中。
“嘿嘿，真是好有脾氣的小哥呢，是我的菜。”
雷瑩術士手捧臉頰在原地自我攻略了一會兒，這才哼哧哼哧地將物資全都搬回了自己的營地當中。
營地當中，巨大的錘子擺放在一旁的雷錘衛士抱著雙手，對著歸來的雷瑩術士點了點頭。
“做的很好。”
罕見的，整個營地當中都沒有人發表什麼不同的意見，聽到長官的評價之後都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是極為觸動他們的一幕。
巨淵之下，不吃不喝孤獨行走的背棺人，他在為曾經的英雄收屍，要給英雄們一個更好的歸宿。
不約而同的，所有愚人眾都將手放在了胸前，口中喃喃自語。
“加入我等的行列，讓軍靴如雷撼動大地吧。願隨我等走向白夜極星者，我等絕對不會拋棄......”
“願我等的未來，亦有一位願意為我們收取屍骸的後人，至冬的未來必然是無比輝煌，我等將用自己的身心血靈，為那份璀璨的光芒貢獻一切。”
“致敬異邦的抗魔勇士，致敬無畏的不死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