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咚、咣當、咚!

  彌漫著酒氣與煙味的房間裏。

  兩個人扭打在了一起……

  ——啪!

  “居然說連工作室都不做了?那麼你先前大費周章地跟我說了那麼東西,到底是在幹什麼?”

  ——啪!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我不用跟你解釋什麼!”

  ——啪。

  “那麼你最初就別來求我啊!你以為我紅阪朱音是什麼人?真覺得我的時間閑到有功夫跑來跟你喝酒嗎!?”

  ——啪。

  “你以為自己不是嗎?我從開始就沒答應過伱的邀請,爛酒鬼!”

  “哈啊~~?如果你是抱著這種心態的話,就給我痛快地滾出業界啊!少在這裏礙我的眼了!”

  “我要做什麼,似乎輪不到你管。”加藤悠介將紅阪朱音的雙手按在她腦袋兩側,雙頰上帶著清晰的掌印,目光冰冷。

  而即使被壓在身下,紅阪朱音卻依舊瞪著眼睛,氣勢無雙,帶著一種上位者的氣息,臉上同樣一片通紅。

  “你這個隻會哭哭唧唧小子,以為自己是女人嗎?要我來打醒你嗎?啊——?”

  她說著抬起膝蓋,將腳擠入兩人之間,在悠介肚子上用力一蹬。

  天知道這女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肚子裏裝滿米酒的加藤悠介,隻覺得腹中一陣翻江倒海,手上的力量本能地鬆懈了一些。

  ——啪!

  “你這——混賬小子!別以為可以在愚弄我之後還能愉快地過下去!”

  趁機掙脫出來的紅阪朱音又給了他一巴掌,言之鑿鑿地宣布道:

  “如果你振作不起來的話,我以紅阪朱音的名字保證!將會用盡一切的手段去打壓你,即使是本子畫師,我也讓你連一本都賣不出去——!”

  魄力十足的語氣中充滿了篤定,令人絲毫不會升起懷疑的念頭。

  至於其究竟有無實現這種事情的能力,以及是否當真會做出這種“以大欺小”的行為,似乎也是一件不需要多想的事情……

  身為同人業界金字塔頂端的大人物,紅阪朱音這個名字本身就無法以常理考慮。

  加藤悠介用一隻手捂住嘴,強壓下腹中的惡心感,又用另一隻去擋她的手,眼中一片屈辱加憤怒。

  而紅阪朱音卻得勢不饒人,口中依舊在不停地辱罵與嘲諷。

  “怎麼?你很不服?很驚訝?很憤怒?”

  “正好——我現在對你也不爽到了極點!明明有著一身才華,居然敢在這裏給我玩喪家之犬的那一套!”

  “柏木英理和霞詩子她們也見過你的樣子了吧?一定非常~非常~非常溫柔地安慰過你了吧?”

  “不巧的是,我可不會像你的妻妾那樣說什麼「好好休息」、「沒關係」、「慢慢來」之類,令人作嘔的甜言蜜語!”

  “隻要你還沒死!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給我動起來啊!混蛋小鬼——!!”

  她說到這裏揪住悠介的衣襟,猛地將自己拽起,把他擋在嘴邊的手扯到一旁,然後狠狠地咬了上去。

  ——啾唔。

  加藤悠介感到一種劇烈的痛感,絲絲縷縷的腥甜自嘴唇上彌漫開來。

  他猛地將紅阪朱音推開,將她推倒在地上。

  映入眼中的是火燙而又強勢的酒紅色眼眸。

  “呼……怎麼?不是把我當成獵物嗎?憑你現在這個衰仔樣,還早了一百年左右呢!小子!”

  紅阪朱音說著抿了抿嘴,伸出舌頭舔去嘴上的血絲,鮮豔的紅唇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妖豔,眼神宛如一隻桀驁不馴的野狼。

  她的衣服淩亂,通過再扭打中被扯開的衣襟縫隙,可以看到深邃而誘人的蕾絲文胸。

  加藤悠介扭頭向一旁的地上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唾沫,深潭似的眼眸中蘊藏著兇狠勃發的野性。

  隨後又回正臉,對上那雙玩味且嘲弄的火燙鳳眼,俯下身去,以嘴巴壓上了那雙烈焰紅唇。

  “嗬……”

  紅阪朱音用手捧著他的腦袋,朱唇微張,嘴裏的酒氣與煙味滑過他的嘴唇。

  銀質手鐲的叮當聲掩蓋了輕微的喘息。

  矜貴的姿色化作酒曲,釀成醇酒,以唇幹杯。

  一個狂亂的咬吻之後。

  她將加藤悠介一把推開,雙腳蹬著地板向上挪動深入,從地上站了起來。

  “……差不多行了,小子。記住我說的話,如果不想混不下去的話就像個男人一點,那麼就這樣吧。”

  這麼說著的紅阪朱音撿起地上的風衣,向著門外走去。隻是還未走兩步,身後便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

  ——砰!

  伴隨著肩膀上傳來的一股力道,她整個人被推靠在了牆壁上麵。

  緊接著——

  一具高大的身軀就逼了上來,將她的雙手分別按在牆上,再度低頭堵上了她的嘴。

  “唔——!”

  她頓時瞪大了眼睛,身體被鎖得動彈不得。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冰冷又危險的黑色眸子,裏麵帶著一股欲將她吞噬的本能與衝動——像一隻被激怒的暴虐野獸。

  濃鬱的酒氣與粗重的鼻息纏繞著鼻尖,緊貼的麵頰甚至令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試圖掙紮,卻是力所不及。

  嘴唇轉挪至脖間,蠻橫地碾磨著柔軟的頸項,猶如蝕骨的毒藥。

  啪噗……

  手中的風衣掉在了地上。

  加藤悠介以壁咚的姿勢將她抵在牆上,一條腿擋在了兩條包裹著黑色絲襪的大腿中間,膝蓋頂著牆壁。

  肌膚相貼之中,小腿上清晰得傳來了引人遐想的磨砂觸感。

  漸漸的,紅阪朱音的掙紮開始變小,燥熱的身體也在侵略中慢慢軟了下來。

  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開始被另一種感受所取代,釋放出大量的激素與荷爾蒙。

  她睜眼看著某人,不悅地皺著眉頭,眼中的火焰在某種意義上變得柔軟。

  “唔,把燈……關了……!”

  微啞性感的嗓音中帶著些許鼻音,微微有一絲顫抖。

  加藤悠介遂抓著她的手一起,拍掉了牆壁上的照明開關。

  黑暗便降臨在了房間。

  夜晚賜予了房間一方靜謐與一寸曖昧。

  靜謐是滑過背脊的鼻尖,曖昧是如饑似渴的咬吻。

  午夜的酒氣弄濕了地毯。

  指尖約束著柔軟的腰肢。

  驚心動魄的時光一直持續到深夜淩晨。

  搏鬥過一番的兩人才倒在了地毯上,身上蓋著一條毛毯,說起話來。

  “我說,混蛋小鬼。”

  “怎麼?”

  “把我的煙拿過來。”

  加藤悠介微微側過身體,伸手夠向一旁的矮桌,從上麵取下打火機、香煙以及便攜式的煙灰缸。

  “給。”

  “啊,謝了。”

  紅阪朱音低聲道謝,從煙盒裏取出一根七星牌的香煙含在嘴裏,並從唇間揪出一根黑色的卷曲發,拋在地上。

  叮——!

  哢擦、哢擦。

  通紅的火苗在zippo打火機上燃起,向著她唇邊的煙湊近,將其點燃。

  “呼……謝謝。”

  “不必。”

  加藤悠介扣上打火機的機蓋,暫時擱在地上,把手重新收回了溫暖柔軟的毛毯裏。

  “……”

  “……”

  微弱的橘紅火光在房間裏搖曳,並伴隨著呼吸一明一暗。

  朦朧的灰白煙霧圍繞在兩人之間,徐徐向上升起。

  “你倒是不覺得嗆?”

  “不會。”

  聽到這話的紅阪朱音勾起嘴角,轉過腦袋,故意對著身後吹了一口煙過去,觀察起加藤悠介的反應。

  然而對方隻是微微瞇了瞇眼,卻沒躲開。

  她點點頭,輕嗬一聲:“……嗬,太早習慣這些東西的話,是會變成大叔的。”

  “那麼請別吹過來,紅阪小姐。”

  “還是叫高阪吧,高阪茜。”

  “……高阪?”

  “嗯,我的名字。”

  “……”

  加藤悠介沉默下來。

  在這不下雨的靜謐夜晚,外麵沒了雨水拍打窗戶的聲音,所以連突然的沉默都變得極其明顯。

  呼……

  像是感受到什麼一樣的,紅阪朱音吐出一口煙氣,笑了起來:“嗯?現在開始擔心了?你剛才下手的時候倒是很不客氣。”

  “那麼,高阪小姐。”

  “嗤,別會錯意了。我隻是不想把保存了二十年的東西交給一個,隻知道紅阪朱音而不知道高阪茜的人……嘛~雖然這兩個都是我。”

  加藤悠介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二十年?”

  紅阪朱音彈了彈煙灰,沒有回應這個話題,轉而問道:“……然後呢,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還沒想好。”

  “要來我這裏嗎?至少我能給你個目標。”

  短暫的沉默。

  “……我考慮一下。”

  “考慮什麼?既然體力這麼旺盛,與其在這裏裝死,不如被我使用到死吧。”

  看她又有些跋扈,加藤悠介不由得微微一動,確認似的問道:“使用?”

  咕唧……

  紅阪朱音的肩膀抖了抖,動手掐滅快要燃盡香煙,咬著牙,紅著臉,把打火機丟了過來。

  “混賬東西!”

  “你在絞我?”

  “我要殺了你……!嗯……”

  過一會兒……

  “我明天、還有工作……!”

  “嗯。”

  “你是怪物嗎……?”

  “不,是人類。”

  差不多在淩晨兩點的時候,又打了一架的兩個人終於取回和平,並在洗過澡之後睡去。

  ……

  到了第二天早上。

  當加藤悠介還在睡意正濃時……

  叮——!

  清脆響亮的機蓋聲忽地響了起來,將他從迷迷糊糊的狀態中吵醒。

  哢嚓、哢嚓。

  伴隨著火石摩擦的聲響,一道低沉微啞的性感嗓音也跟著飄入了耳畔。

  “嗯?把你吵醒了嗎?”

  他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地上坐起。

  映入眼中的是一雙交疊在一起的修長美腿,十隻塗著紅色指甲油的足趾晶瑩如玉,一雙芊芊玉足一蕩一蕩,展露出優美的足弓弧度與白皙的腳背。

  目光沿著筆直苗條的小腿向上攀升,是從黑色高叉裙下延伸的雪白大腿,接著是大小適中的渾圓飽滿D罩杯。

  繼續向上。

  他看到了抱在一起的雪白藕臂,左手腕上的銀質手鐲在叮當作響,聲音比夏天的風鈴更清脆,隻是少了一絲悠揚。

  尖細秀氣的下巴上是一雙塗著口紅的性感紅唇,正有飄渺的煙霧自微微開啟的唇縫間吐出。

  一雙酒紅色的眼眸帶著一絲神秘,再配上一雙英挺鼻梁,整張臉看上去嫵媚優雅又帶著一種強勢。

  “早上好,小子。”坐在床上的女人衣著整齊,正在抽煙。

  “……早。”加藤悠介扶著額頭,大腦隱隱做痛,是昨晚宿醉帶來的影響,但又被他強行壓下。

  “你怎麼光著腿?高阪小姐。”

  “不然呢?”紅阪朱音譏誚一句:“難道你要我穿著這個出去?”

  她說著在身旁隨手一撈,將一團黑色絲襪丟在悠介身上。

  加藤悠介下意識的接在手中,看到了一堆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布料。

  “看得這麼認真幹什麼?你喜歡這個?”紅阪朱音一臉玩味,輕輕伸出腳踩在他丹田的位置,似笑非笑,“這麼大火氣?”

  “這種在生理課上學過的東西,就別拿來開玩笑了,高阪小姐。”悠介低聲說著,目光環顧四周。

  房間依舊是昨天喝完酒之後的亂局,矮桌上擺放著各種被拆開的零食,兩個空空如也的酒瓶和空杯,以及似乎被某人倒在了空紙盒裏的煙蒂和煙灰。

  至於原本亂丟在地上的衣服,一件回到了原主人身上,其他的則是在淩晨洗過澡之後,被放入了洗衣機清洗。

  加藤悠介掃了一眼牆上的時鍾,上麵顯示的時間是早上7點,距離他們昨晚休息的時間隻過了四個小時。

  這時的紅阪朱音也抽完了煙,在動手掐滅煙蒂後從床上站了起來,一邊捋著頭發一邊說了起來。

  “好了,那麼我也該回去工作了,絲襪你留著吧,記得早點振作起來,否則我依舊會履行那個把你踩到腳下的承諾。”

  加藤悠介對此沒說什麼,默默看著她將風衣外套搭在一側肩膀,灑脫地向外走去,卻又在走到玄關穿鞋時叫住了她。

  “高阪小姐。”

  “怎麼了?”

  “這個給你。”

  一個黑色的小圓盒在空中拋出道拋物線,從走廊這頭到那一頭,最後落入紅阪朱音手中。

  “這是?”

  “美容霜。”

  “嗯?”

  “慢走。”

  加藤悠介點頭致意一下,接著返回起居室開始收拾垃圾。

  紅阪朱音見此微微抬起眉梢,說道:“如果你想好要加入「rougeenrouge」的話,就給我來電吧。”

  語畢,她便抬手握上門把手,拉門向外走去。

  “啊,早上好,悠……咦,你是哪位?”

  清晨律動的陽光之下,一名身穿秋季校服的短發少女正站在門外,右手做著將要敲門的動作,端正的麵容上帶著幾分疑惑。

  紅阪朱音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馬上反應了過來,回頭對著身後喊道:“喂,小子,你的小女朋友找你了哦?”

  突兀的話語令惠也不由得怔了一下,接著又在視野盡頭的房間裏,看到了正呆愣地望向她的少年。

  兩人的目光對視間,加藤悠介不禁微微色變,下意識地把手裏那團正要丟掉的絲襪揣進了褲兜。

  這個小動作恰好被紅阪朱音收入眼底,令她臉上浮現出玩味的同時又回正腦袋,對著門口的惠說道:“那麼這小子就交給你了,小姑娘,拜拜。”

  說完也不去管惠的反應,她便直接踩著長靴,俐落地走到了公寓樓下,坐上自己那輛品川牌照的911。

  秋日清早吹來的風帶著些許涼意。

  放置了一整晚的車內溫度也有些冰涼。

  兩相結合之下,紅阪朱音又把風衣穿在了身上。

  她抬手揉了揉脖子,隻覺得身上無一處地方不酸痛,包括小腹那裏也是火辣辣,仿佛依稀還殘留著某種觸感……

  她輕輕籲出一口氣,臉上的強硬慢慢轉變為複雜,旋即用手捂住了額頭,喃喃自語了一句。

  “這下子,真的虧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