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代駕司機王東唐瀟 > 第三百零三章 寸草之心,付與春暉
  太師姜齊心中一片冰涼,想起自己拿著這柄天道神器去找竹嬋嬋,讓她幫自己抹去天神烙印,添加上自己烙印的情形。

  那時,竹嬋嬋的眼睛放光,很是喜悅,他以為這只是貪婪和見獵心喜,沒想到竹嬋嬋等待的是今日。

  “她早就準備暗殺天子,為她老師報仇。”

  太師姜齊跌向城外,仰頭看去,飛來峰帶著無以倫比的威能,毀天滅地的威能,壓向天劫下的周天子。

  竹嬋嬋處心積慮,為了這一日,已經準備了太久太久。

  這里面,甚至還有許應身邊的大鐘和蚖七,也成為她利用的工具。

  那口大鐘和蚖七體內,各自烙印著許許多多的天道符文,此時符文亮起,與外面的天劫相容,將原本被許應削掉七成的天劫威力,提升許多!

  竹嬋嬋要徹底毀掉周天子!

  “她將我送出城外,是不想殺我嗎?她的仇人,只有一個,就是周天子。”

  太師姜齊嘭嘭嘭撞斷一顆顆大樹,口中喋血,被釘在山崖上,動彈不得。

  他腦海中頓時想起當年竹嬋嬋煉制彼岸神舟,為何這艘船總是在散架和未散架之間游離不定。

  因為船上還有三千大周煉氣士。

  這些人不是竹嬋嬋的敵人。

  彼岸神舟處在散架和不散架之間,是因為竹天工的內心也處在神魔之間,天人交戰。

  她在猶豫是否要殺掉所有人與周天子陪葬,還是放過周天子和這些煉氣士,一面是報師恩和報仇,一面是殺掉三千個無辜的人。

  最終,竹嬋嬋的神性戰勝魔性,讓他們經歷六千年漂泊,活著從彼岸歸來。

  許應和楚湘湘也望著這一幕,兩人心中震驚無比,楚湘湘更是有些凌亂,喃喃道:“為什么嬋嬋會殺周天子……”

  許應心中卻有欽佩之情油然而生,低聲道:“我還當她不敢為老師報仇,原來她在等待這一日。七爺和鐘爺,也成為了她的利用工具,不過他倆不冤,誰叫他們倆天天跟在嬋嬋屁股后面,你一句老祖我一句老祖的拍她馬屁?”

  他心中還是極為佩服竹嬋嬋的手段,雖是利用蚖七和大鐘,但竹嬋嬋為了成功,還是將他們煉得無比強大。

  尤其是竹嬋嬋利用蚖七和大鐘體內的天道符文,壯大天劫威力來對付周天子,更是神來一筆,令他擊節贊賞!

  楚湘湘看在眼里,心中納悶:“周天子不是他的朋友嗎?為何應叔叔看到周天子將死,反而絲毫不擔心?”

  許應的朋友,從來不是周天子這種人。

  在他看來,周天子與祖龍一樣,都是獨夫。只是被天劫壓制,不得不蟄伏在凡間。

  他日若是這些人有凌云之日,操控天劫的未嘗不是他們。

  許應可以佩服他們的智謀勇力,可以與他們聯手對敵,但說到朋友,他們不是。——一個受欺壓的捕蛇者,與落難的皇帝老爺做知心朋友,甚至同情曾經壓迫自己的皇帝老爺,怎么也說不過去。

  斗笠男子的手掌即將印在竹嬋嬋的后心之時,見此一幕,突然頓住,轉過身面對大周將士。

  姐弟二人,背靠著背,仿佛又回到從前。

  “師姐,先殺姬滿,再殺你!”他低聲道。

  竹嬋嬋催動飛來峰和大鐘、蚖七。

  大鐘和蚖七既是興奮,又是駭然,只覺自己體內的層層烙印皆被催動,蚖七體內,大鐘內壁,竟然爆發天道之威,與天劫交感,壯大天劫威力!

  “轟!”

  鎬京陡然沉降,被壓得不斷向地下沉去!

  同一時間,周天子仰起頭,正面那恐怖無比的飛來峰,身后五色仙王旗升騰而起,五道仙光迎上飛來峰!

  “渡劫,既是渡天劫,也是渡人劫。竹天工,寡人雖未防備你,但寡人防備了所有人!”

  周天子長嘯不絕,衣衫炸裂,赤著上半身,他的身后元神浮現,百丈元神搖動仙王旗,五道仙光沖天而起,蕩碎飛來峰外圍一件件法寶!

  “所謂寡人,孤寡一人而已!寡人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飛來峰滔天神力轟下,饒是有五色仙王旗這等異寶,周天子也被壓得眼耳口鼻流血不止!

  “我姬滿,仙王之后,秉承仙王血脈,繼承祖輩遺志,絕不會葬身在此!也不能葬身于此!”

  他的肉身被壓得肌膚炸裂,血流不止。

  他的元神也在浮動酥軟,不斷有精氣流逝。

  竹嬋嬋圖謀太久,幫他煉制鎬京的目的,便存著利用鎬京將他反殺的心思。此次更是占據天時地利,當機立斷痛下殺手。

  這座飛來峰,集鎬京之力,挾天劫之威,壓得他傷上加傷。

  但好在五色仙王旗的威力實在強橫,五道仙光如龍飛舞,將飛來峰的萬千法寶削得不斷脫落,無數碎片飛舞。

  從飛來峰傳來的莫大反震力,將竹嬋嬋震得口中吐血。

  她占據先機,又占據天時,借天劫之威率先發難,但五色仙王旗的威力實在太強,竟有攪碎飛來峰的趨勢。

  鎬京,在她的控制下不斷瓦解,巨大的法寶飛起,融入飛來峰,維系威能!

  兩大法寶相互碰撞,同時天空中一道道天雷從天而降,穿過飛來峰,劈在周天子的頭頂。

  這次周天子因為全力對抗飛來峰,未能催動古法,頓時血肉翻飛,傷上加傷。

  “找死!”

  周天子怒吼,奮力揮動五色仙王旗,仙王旗中突然傳出陣陣仙音,威力暴漲,五道仙氣伴隨著嘹亮的仙道之音,硬生生將飛來峰攪碎!

  粗大的仙光升騰而起,向上空的竹嬋嬋掃去!

  竹嬋嬋臉色大變,祭起大鐘,鐘壁迸發道道仙光,呼嘯飛出,從那五道舞動的仙光之間穿過,險之又險的避開那五道仙光,鐺的一聲撞在周天子的腦門!

  另一邊,五道仙光輪轉,如同旋轉的五口仙劍,向竹嬋嬋切下。

  竹嬋嬋揮袖一抖,將蚖七送出五道仙光的籠罩范圍,再想逃離,已經來不及。

  就在此時,突然六大明亮的洞天擋在她的身前,一座座洞天被仙光次第斬落,隨即又有一片隱景潛化地升騰而起,阻擋住五道仙光。

  那五道仙光切入這片仙境,將仙境的道象碾碎,群山蕩平,大海燒干。

  竹嬋嬋與斗笠男子并肩站立,各自祭起自己的元神,迎上斬落的仙光,做殊死對抗。

  兩人元神擋下第一道仙光,第二道仙光,第三道仙光,被壓迫得不斷向后滑去,嘩啦一聲撞碎隱景潛化地。

  這片仙境頓時土崩瓦解。

  第四道仙光和第五道仙光接踵而至,切入他們的元神,兩人踏前一步,拼了命用肉身對抗,終于擋住最后一擊。

  他們鮮血淋漓,大周的煉氣士涌來,竹嬋嬋鼓蕩最后的法力,將鎬京僅存的法寶祭起,沖出重圍。

  姐弟二人渾身是血,踉蹌向遠方逃遁。

  后方,一部分大周煉氣士降落下來,急忙去看周天子,另一部分大周煉氣士氣勢洶洶,追殺兩人而去。

  他們很快便無影無蹤。

  蚖七東張西望,灰溜溜的,正要從廢墟中溜走,突然許應的聲音傳來:“七爺。”

  蚖七急忙頓住,轉頭便看到許應站在城外,連忙眨眨眼睛,賠笑道:“應爺,好巧啊,你怎么在這里。”

  “在七爺面前,我許小軟怎么敢稱應爺?”

  許應似笑非笑道,“這些日子,你總與嬋嬋混在一起,有了新歡,連我這個老朋友都丟掉了,而今自食惡果了吧?”

  蚖七連忙道:“小七怎么敢拋下應爺另有新歡?還不是應爺陪著湘湘姑娘游山玩水,忽略了我和鐘爺?”

  許應哼了一聲,自覺有些理虧,心道:“我這幾日的確與湘湘在一起,四處散心。”

  這時,大鐘灰溜溜飛過來,它震去鐘壁的塵土,只見鐘壁有一塊被五色仙王旗的仙光擦過,將表面的銅跡擦去一大塊,露出燦燦仙光。

  那仙光是由昆侖山玉珠峰的仙金散發而出,仙金由西王母所賜,許應、大鐘和蚖七各得一份。

  大鐘驚疑不定:“我身上的光……”

  “不用看了。”

  許應道,“是我們三個的仙金。”

  “嬋嬋老祖沒有克扣?”蚖七尾巴撓頭。

  許應望向遍地的飛來峰碎片,思索道:“應該沒有。若是克扣了,飛來峰不至于這么脆。”

  而且這些碎片中并無仙金的光澤。

  “草爺呢?”許應問道。

  墳頭草從蚖七的腦門冒了出來,它一直躲在蚖七的體內。

  天劫還在不斷向下劈落,許應望向廢墟中心,諸多將士將那里圍得水泄不通,周天子被包圍在其中,不知生死。

  諸多將士祭起仙王旗,試圖阻擋天劫,但天雷落下,徑自繞過仙王旗,還是劈在周天子身上。

  “天劫還在繼續,看來周天子未死。”許應驚嘆他的生命力。

  “姬兄,我可以屏蔽天機,讓天劫無法感應到你。武帝沈落,便是被我屏蔽天機,所以天劫未曾繼續。”

  許應笑道,“姬兄是否需要相助?”

  “不用。”

  人群中傳來周天子的聲音,中氣不足,傷勢極重,艱難萬分道,“這場天劫,寡人一定要渡過。許兄請吧。”

  許應帶著蚖七和大鐘離去,蚖七有些不解,詢問道:“阿應,他為何不要我們相助?”

  “他不信任我們。”

  許應道,“從一開始便不信任我們。他不信任任何人。七爺,你也聽到了,他自稱寡人。”

  蚖七贊道:“阿應,你已經會說文嚼字了。”

  “嬋嬋在你們身上打上這么多烙印,那么你們是否能反過來,感應到她逃往何處?”許應詢問道。

  大鐘和蚖七用心感應,蚖七搖頭道:“她留下的烙印,好像都消失了。”

  大鐘道:“我也是。我感應不到她的氣息了。”

  許應微微皺眉,立刻騰空而起,順著竹嬋嬋離去的方向追去,道:“湘湘剛才已經追過去了,我們沿著湘江往前趕!”

  蚖七和大鐘急忙跟上,大蛇騰空,須臾間化作數百丈的巨蛇,騰云駕霧,從云層中竄出,將正在奔行的許應托起。

  許應落在他的雙角之間,但見蚖七雙角間陰陽二氣旋轉,化作一道陰陽魚太極圖,讓這條大蛇的速度大增,駕馭陰陽呼嘯而去。

  許應微微一怔,經過竹嬋嬋的淬煉,蚖七已經不像是普通的蚖蛇了。

  他們追上一眾大周煉氣士,只見這些煉氣士也已經追丟,不知竹嬋嬋和斗笠男子的去向。

  蚖七再向前追去,沒多久便追上楚湘湘,只見湘江飄行于天空之上,大蛇急忙游動,湘江并駕齊驅。

  楚湘湘搖頭,道:“我也追丟了。”

  東海邊陲一座不知名小山,竹嬋嬋與斗笠男子落下,竹嬋嬋踉蹌,跌坐在地,她主持飛來峰,與周天子的五色仙王旗對抗,遭到反噬,傷勢極重。

  斗笠男子的傷勢更重,卻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抬手便要拍向她的頭頂,卻又頓住。

  “師姐,你為什么要拋下我?”他看向海邊,浪濤拍案,激起千層雪。

  竹嬋嬋呼哧呼哧喘氣,低聲道:“我必須要活下來,才能報仇,姬滿活多久,我也須得活多久。莪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小暉,你的修為不夠,我無法帶著你前往彼岸,否則便是害了你……”

  斗笠男子默然,他的名字叫付暉,付與春暉。

  “你又為什么不傳我本門的絕學?”他詢問道。

  “我教你入門,你也學得很好。師父就是這么教我的,他說他只管領進門,修行在你。”

  竹嬋嬋坐在地上,仰頭笑道,“你若是因為這件事而恨我,你就動手罷。”

  付暉看著自己染血的雙手,不知是何滋味涌上心頭,自己一切對師姐的恨,都與師姐無關。

  他詢問道:“師姐,我學得很好嗎?”

  竹嬋嬋輕輕點頭:“你本應該放下對姬滿的仇恨,好好生活的,快快樂樂活一生。師父的仇,我來擔著就好。一次殺不死他,我會殺第二次,第三次。你不一樣,你拜師沒多久師父就死了,你們之間沒有多少感情。”

  付暉望著她,他與老師之間的確沒有多少感情,但是與師姐之間有著很深的感情。

  付暉走向遠處,來到海邊一塊孤石坐著,離她很遠很遠。

  竹嬋嬋傷勢太重,又困又累,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在浪濤聲醒來,搖搖晃晃起身,渾身火辣辣的疼痛。

  竹嬋嬋催動泥丸宮洞天,努力治療身上的傷勢,只見付暉還坐在海邊。

  她蹣跚著走過去:“小暉……”

  海邊的少年回頭,臉上露出笑容:“師姐,昨天晚上我很疼,不敢出聲,怕吵醒了你。”

  竹嬋嬋看到他轉頭時,腦后出現一道亮光,細細的,像是裁痕。

  她心中大慟,想叫,卻叫不出聲音,想哭,卻哭不出淚水。

  付暉像是六千年前的那個少年,又回到了在她身邊求學的日子,少年無憂,沒有那么多煩惱。

  “師姐,我們回去吧。”他目光純真,帶著祈求。

  “好。”她忍住悲慟,答應下來。

  海風吹過,風中有一聲滿足的嘆息,一張沒有了執念人皮迎風飄起,落在竹嬋嬋的手中,疊放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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