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東廠當縫屍人那些年
夜晚的鎮屍司，靜得可怕。
僵小蟲緊緊跟在陽九身後，右手甚至還抓著陽九的衣服，膽小如鼠的模樣，煞是可愛。
馮豹跟在最後麵，實在想不通，陽九到底是怎麼做到讓僵小蟲心甘情願追隨的。
兜兜轉轉，鎮屍司內，竟沒再看到其他人。
這點馮豹也覺得奇怪，本是要請僵小蟲對付那些發狂的僵屍，按理說正是鎮屍司內所有人學習的大好機會。
可石雄雄竟將所有人支開，這還真是司馬昭之心啊。
石雄雄所說的後院，正是關押僵屍的地方。
平日裏明衛訓練的地方也在這裏。
馮豹本是縫屍人，但為了成為明衛，可是在這裏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此刻後院卻很安靜，一具僵屍都沒有。
院子周圍全是結實的高牆，哪怕是飛僵，也無法逃出去。
“在這院子的地下，其實是一座古墓，如今是我鎮屍司僵屍的家。”石雄雄簡單說明情況。
屍體變成僵屍後，不見得都會在晚上出來瞎逛。
有的僵屍，能在地下的棺材裏躺個一年半載都不出棺。
也有的僵屍卻很喜歡出來轉轉，天剛黑，他們就會從地下出來，直到黎明前方才回到地下。
到了晚上，鎮屍司會在這巨大的院子裏投放牛羊雞鴨等家畜家禽，供僵屍享用。
想要對付各地出現的僵屍，先得好好研究透不同僵屍的弱點。
鎮屍司培養一個實力出眾的明衛，很是不易，必須得盡可能保證他們的安危。
陽九聽得滿臉神往，讚道：“想不到鎮屍司明衛的日子，過得如此精彩，真是叫人羨慕。”
“陽大人若是喜歡，也可加入。”石雄雄嗬嗬笑道。
陽九笑道：“我就怕督主不肯放啊。”
“這倒也是。”石雄雄大笑。
魏忠賢現在可當陽九是手頭最珍貴的寶物，百般嗬護，豈會輕易放陽九離開東廠。
就是在石雄雄看來，以陽九的能力，大可在更廣袤的天地實現更大的成就。
老是在東廠縫屍，太過屈才，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直到此刻，院子裏還沒有一具僵屍出來晃悠。
站在高處，陽九滿臉期待，又問道：“石大人，明衛除了要對付僵屍，還得對付惡靈，既然鎮屍司內養了僵屍，是不是也養了惡靈？”
“也有，也有，但這惡靈，不好掌控，被我們封印在一座通天塔內。”石雄雄可謂是知無不言。
在跟陽九說話時，石雄雄的眼睛總是時不時瞄向僵小蟲。
情況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陽九隨即詢問該讓僵小蟲做點什麼。
若是單純地將僵屍滅掉，根本不需要僵小蟲。
在僵屍中，僵小蟲確實是比較特殊的存在。
但僵小蟲到底能對別的僵屍做些什麼，陽九也不清楚。
可能石雄雄反而知道得更多吧。
正想時，隻見在院子裏，突然冒出了好幾具僵屍，全都行動遲緩，雙眸赤紅。
“陽大人，注意看他們的眼睛。”石雄雄低聲說道。
僵屍對聲音和氣味都很敏感。
陽九也壓低聲音，道：“為何是紅的？”
僵小蟲的眼睛，平時很正常，隻有在發飆時，才會變得赤紅如血。
但這些僵屍，並未處在發狂狀態，眼睛卻是紅的。
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魏忠賢在背後搗的鬼。
“一夜之間，這些僵屍的眼睛全都紅了，變得極易暴怒，最可怕的是他們不再滿足於雞鴨的血，老想著要吸人血。”石雄雄並不明說，心裏也清楚這是著了魏忠賢的道兒。
隔三差五，魏忠賢就會弄點事情出來。
總而言之，那老太監就是不想讓石雄雄好過。
“陽大人，這僵小蟲乃萬中無一的奇僵，隻有他，才能拯救這些僵屍。”石雄雄又說道。
陽九皺眉問道：“要小蟲怎麼做？”
“陽大人還能跟僵屍交流？”石雄雄頗為震驚。
陽九伸手摸了摸僵小蟲的腦袋，笑道：“這可能就是心有靈犀。”
石雄雄哈哈一笑，道：“陽大人，你隻需要告訴小蟲，讓他下去，將那些紅眼僵屍都咬上一口，就能拯救他們，不然的話，我也隻能將他們全都除掉。”
正常來說，將發狂的僵屍滅掉，再找新僵屍來訓練，所需要付出的代價要小得多。
陽九問道：“隻是這樣？”
“有沒有效，得咬過才能知曉。”石雄雄歎了口氣。
陽九道：“小蟲，一口，方能救他們。”
僵小蟲一點頭，向前飛撲而起。
靠近這邊的草地上，就有一個僵屍在晃悠。
僵小蟲直接將其撲倒，張嘴咬在了那僵屍的脖子上。
“不愧是有希望成為僵王的僵屍，這一撲之力，簡直……”石雄雄對僵小蟲的表現讚不絕口。
陽九道：“可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用。”
僵小蟲咬了那僵屍一口，很快就被那僵屍推飛。
但那具僵屍的眼眸，仍然是鮮紅的。
“冬冬冬……”
在對麵突然響起鼓聲。
大晚上的敲什麼鼓？
陽九正感疑惑，就看到在草地上晃悠的僵屍，紛紛撲向了僵小蟲。
在通往地底的那些入口，更是有大量僵屍飛奔而出，全都雙眸赤紅，朝僵小蟲奔去。
陽九皺眉道：“石大人，這是……”
“陽大人仔細看著，這些僵屍的瘋癥，明顯是人為的。”石雄雄也是眉頭緊皺。
站在一側的馮豹，卻是從來都不知道，鎮屍司內竟會有如此多的僵屍。
陽九皺眉不語。
從地下出來的僵屍，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要拿下僵小蟲。
不得不說，石雄雄真是好算計。
直到此刻，石雄雄仍然在說這些紅眼僵屍的事，神情自若，波瀾不驚。
別看僵小蟲個頭小，力氣卻被那些僵屍大得多。
他的速度也更加敏捷，身形更加靈活，縱然被大量僵屍圍攻，仍能輕鬆應對。
石雄雄看在眼裏，嘴角露出一抹詭笑。
曹虎真是個人才，居然能找到這種級別的屍體。
放眼江湖，僵小蟲這樣的僵屍，應當都是數一數二的吧。
陽九看著石雄雄的神情，就知道這老狐貍的真實目的是僵小蟲。
魏忠賢對僵小蟲也很在意。
再加上曹虎和蕭昆等人，都在養屍煉屍，足見在這個世界，利用屍體能做到一些非常特別的事。
隻是這特別的事，隻有少數人知道。
一群僵屍圍攻僵小蟲，僵小蟲竟能輕鬆應對。
石雄雄在驚歎的同時，內心也很焦躁，這若拿不下僵小蟲，那就隻能親自出馬。
在親自出馬對付僵小蟲前，必須得先除掉陽九。
這是石雄雄所預料的最糟糕的結果，萬沒想到，到最後，竟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造化弄人啊。
殺了陽九的後果有多嚴重，石雄雄心裏非常清楚，但大好機會擺在眼前，若不抓住，錯過恐怕就會悔恨一生。
一直被僵屍群毆，顯然也激怒了僵小蟲，僵小蟲出手，不再留情，頓時有很多僵屍倒地後，再沒站起來。
照這情形，隻怕僵小蟲很快就滅掉全部的僵屍。
石雄雄慢慢攥緊拳頭，必須得賭一把了。
成敗在此一舉。
陽九猛地轉身，笑看著石雄雄，問道：“石大人，你莫不是想偷襲我吧？”
“嗬嗬，陽大人真會說笑。”石雄雄的臉色頗為難看。
從踏進鎮屍司開始，陽九就有所防備。
他再次轉身看向院子裏的僵小蟲，大量的僵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僵小蟲的眼睛泛著紅芒，愈戰愈勇。
看到這一幕，馮豹總算是能夠理解，為何石雄雄會執著於僵小蟲了。
有一個僵小蟲，在對抗僵屍上，堪比擁有千軍萬馬啊。
隻怕鎮屍司所有的明衛加起來，也沒一個僵小蟲好用。
馮豹敢肯定，石雄雄就是動了要殺陽九的心。
若石雄雄真對陽九出手，他該如何抉擇？
石雄雄的武功之高，馮豹隻見他出過一次手，就讓他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太強了。
太恐怖了。
盡管陽九的武功也很高，可還沒強到那種地步，馮豹隻覺就算他跟陽九聯手，恐怕也非石雄雄的對手。
況且石雄雄既然決定這麼做，在暗中必然還做了別的安排，為的就是確保萬無一失。
說話間，又有好幾具僵屍被僵小蟲放倒。
任誰都看得出來，僵小蟲此刻正在興頭上，玩得很開心。
石雄雄的眸光愈發火熱。
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僵小蟲。
此刻陽九似乎毫無防備，仍在緊張地看著僵小蟲。
石雄雄將心一橫，右掌翻轉，迅疾拍向陽九的後背。
當年縱橫江湖時，石雄雄可是以摧心掌，讓江湖中人聞風喪膽。
這一掌要是拍中陽九，陽九不死也得殘廢。
“九爺小心。”馮豹無暇多想，大喊一聲，拔刀劈向石雄雄。
石雄雄倒是沒料到，馮豹竟然敢對他出手。
他當然可以不變招，一掌將陽九拍死，但同時他自己也會被馮豹一刀劈死。
同歸於盡這種事，石雄雄可做不來，畢竟太不劃算。
石雄雄腳下發力，身子斜斜挪出，很輕鬆便避開了馮豹的這一刀。
陽九轉過身，微笑道：“石大人，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何殺我？”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石雄雄將拳頭攥得格格響，麵目猙獰。
馮豹道：“九爺，我現在相信，石雄雄這混蛋，真的想造反。”
陽九帶著僵小蟲來到鎮屍司，本意是要幫鎮屍司度過眼前的難關。
石雄雄倒好，為了獨霸僵小蟲，反對陽九下黑手。
事實勝於雄辯。
“馮豹，我一直都很欣賞你，有天賦，也肯努力，隻可惜……”石雄雄說著輕輕搖頭。
馮豹算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結果馮豹還是選擇站到他的對立麵，對這種喜歡自尋死路的腦殘，馮豹向來都很喜歡成全。
陽九笑問道：“石大人，你這麼做，可有想過，令媛也會受到牽連？”
“聖人那裏，我自有法子交代，隻要……”石雄雄獰笑不已。
隻要將陽九和馮豹殺死，今晚的事，會很容易解決。
明天太陽升起來，他石雄雄依然是鎮屍司的掌印使。
陽九笑道：“隻要將我們殺了。”
“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石雄雄右掌緩緩轉動，地麵上的塵埃都在輕輕顫動。
馮豹雙手握刀，緊張地道：“九爺，這家夥的摧心掌，非常厲害，就算你練成了鐵布衫，怕也撐不住。”
金剛不壞神功肯定要比鐵布衫強，況且陽九如今擁有一百四十年的功力，就算打不過，肯定也能跟石雄雄掰掰手腕。
陽九道：“馮兄安心，別忘了我們還有小蟲。”
馮豹的摧心掌再厲害，還能摧毀僵小蟲的心？
馮豹對僵小蟲可沒什麼信心，就怕石雄雄一掌下去，能將僵小蟲的小腦袋給拍扁。
“陽九，其實我一直都很欣賞你。”石雄雄說著身子彈起，竟是一掌劈向馮豹。
先殺馮豹，再斬陽九，這就是石雄雄的策略。
他知道陽九的武功不弱，數十招內都無法將其殺死，再有個馮豹在旁側時不時來上一刀，最是煩人。
故而先解決掉會在背後偷襲的馮豹，再專心對付陽九，方為上策。
以馮豹的武功，石雄雄有信心一掌就將其擊斃。
馮豹也是做夢都沒料到，一心想殺陽九的石雄雄，居然會先拿他開刀。
石雄雄的摧心掌名頭再過響亮，帶給馮豹極大的壓迫感。
唰。
馮豹咬牙出刀，刀芒如電。
身在空中的石雄雄，身子一閃，避開刀芒的同時，已是到了馮豹的麵前。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馮豹來不及做出更好的反應，隻能將刀橫在身前。
砰。
石雄雄的右掌印在寬刀上，刀身又重重撞上馮豹的心口。
強力襲來，馮豹倒飛而起，嘴裏噴出的鮮血，在昏黃的燈光下，無比淒美。
陽九揉揉額頭，馮豹的武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弱。
也可能是石雄雄太……強？
石雄雄看都不再看馮豹，轉而麵向陽九。
陽九沒有趁機偷襲，倒是頗讓他感到意外。
陽九攥著拳頭，目光瞥向後方的馮豹，問道：“馮兄，如何？”
“死不了……”馮豹一張嘴，鮮血狂噴。
石雄雄卻是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能偷襲的機會。
他身子一閃，揮掌拍向陽九的腦袋。
名為摧心掌，不見得非得拍到心口上，隻要能擊中，就能傷人殺人。
陽九站著沒動，雙眸呆滯，好似已被石雄雄嚇傻。
就在石雄雄迫近的瞬間，陽九猛地抬掌，迅猛拍出。
轟。
兩掌對在一起，聲如雷鳴。
掌力相撞，石雄雄臉色遽變，急忙抽身飄退。
再看陽九，身軀晃了晃，麵帶微笑。
石雄雄的眼眸裏全是懼意，誰能想到陽九年紀輕輕，竟會擁有此等深厚的功力，這不真實。
“嗚嗚……”
僵小蟲在此刻將院子裏的僵屍全都撂倒，朝陽九發出怪異的吼聲。
陽九笑道：“解決完了就上來看戲。”
石雄雄卻在此刻發出一聲長嘯。
頓時有十幾道金芒，從不同的方向疾射向僵小蟲。
埋伏在暗中的鎮屍司明衛，聽到石雄雄的命令，紛紛出手。
陽九臉上的笑容僵住，對付僵屍僵小蟲非常在行，可要對付鎮屍司的明衛，怕是會很艱難。
對付石雄雄，必須得速戰速決。
石雄雄在此刻也不急著進攻，而是看向院子裏，今晚最關鍵的是拿下僵小蟲。
至於陽九，石雄雄必須得承認，是他低估了陽九的實力，才讓自己顯得極為被動。
此刻馮豹盤腿坐在地上，雙手轉動，運功調息。
他想要快點恢複一些功力，好在關鍵時刻，能夠幫上陽九的忙。
陽九剛才硬接下石雄雄的一掌，無疑激怒了石雄雄。
石雄雄雙掌同時運功，額頭青筋暴起，獰笑道：“陽大人，倒是我小瞧你了。”
剛才的那一掌，他頂多用了八成的功力，若是凝聚全力，倒飛而出的就是陽九了。
陽九輕笑道：“我倒是高估石大人的實力了。”
石雄雄臉色一沉，就算是魏忠賢，也不敢如此輕視他。
黃毛小兒猖狂，倒可理解。
他能憑借摧心掌縱橫江湖十餘載，靠的就是摧心掌的強大威力。
陽九功力雖深厚，也別想擋得住十成功力下的摧心掌。
砰砰砰。
石雄雄想要速戰速決，好下去幫明衛對付僵小蟲。
僵小蟲可不是普通的僵屍，眾多最優秀的明衛聯手，也不見得可保證必能拿下僵小蟲。
瞬間交手數十招，石雄雄的掌掌都是凝聚畢生功力，將摧心掌施展到極致。
饒是如此，陽九憑借一雙肉掌，仍能跟石雄雄打個平手。
對陽九的功力，石雄雄隻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今晚若是拿不下陽九，那他就隻能帶著僵小蟲跑路了。
以陽九跟武三月的關係，隻要陽九人還活著，不管他編出怎樣的瞎話，武三月都不會信。
既然摧心掌傷不到陽九，那就隻能憑借神兵的鋒利，來奪走陽九的生命。
石雄雄雙手翻轉，從袖中拿出兩把明晃晃的短刀，反手而握，瘋狂攻擊。
“石大人，你非我對手，放棄吧。”陽九已然看穿了石雄雄的武功路數。
此刻出手，必能生擒石雄雄。
石雄雄將兩把短刀舞得光芒璀璨，獰笑道：“陽九，有馮豹作伴，黃泉路上，你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