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快穿宿主在線BE通關 > 第三十六章 前路
  楊明決定采納王修的建議,但并不代表趙延被他殺的消息會馬上傳往雒陽。

  事實上,在昨天事發后,作為預備動作,伏直已經第一時間全城禁嚴,除了不知情的流民,其他人都不得出去。

  但這樣的方式肯定不能長久,這也意味著,楊明回雒陽的日子要提前。

  王修在和楊明聊完后就先回了營陵,收拾東西準備同楊明一起前往雒陽。

  而楊明,翌日帶了兩個護衛,離開之前最后一次上了不其山。

  他到山上時,鄭玄正在自己的廬中為《禮記》做注。

  知道楊明是來辭行,他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邀著楊明在書院到處走走。

  不經意間,他們就走到了書院后面的田間。

  楊明此時注意到田間已經鋪上了一層干草。

  他好奇地上去把干草掀開,接著便看到了一片綠意盎然的麥苗,很是吃驚。

  兩個月前,他看到這些麥苗被凍壞了大半,以為都活不成了。

  “生命之力量,比你我預想中都更為強大。”鄭玄開口道。

  楊明認同地點頭。

  “人也是如此。”鄭玄接著說道。

  楊明聞言若有所思。

  鄭玄以物喻人,麥苗所代表的,應當是青州的老百姓。

  蝗災、瘟疫、饑荒,他們都不會被打倒。

  可麥苗有鄭玄知道為他們鋪上干草,百姓又有誰為他們送上‘寒衣’呢?

  “你可知讖緯之學?”鄭玄說著抓了一把干草墊在田埂上,然后坐了下來。

  楊明也拿了一些墊坐在旁邊。

  “弟子不甚了解。”楊明如實回道。

  “那日夜里我出廬中,望見紫微星大亮,翌日便有了你在雒陽誅殺王甫之事,我于是行了讖語。”鄭玄接著說道。

  楊明轉頭看著鄭玄許久。

  紫微星亮,有代表昌盛、興盛之意。

  他以為鄭玄只是單純想助他揚名,不曾想還有這么一事。

  他的思想再一次出現松動。

  相面,讖緯,這些在未來被視為迷信的學說,并非完全是假的?或者僅僅只是巧合?

  “勿曰一木,不可為林,日月交替,百姓將興。”鄭玄摸著長須把當日的讖語又說了一遍。

  等停下手中動作后,他望著楊明道:“你所行之事于百姓而言皆是興事。”

  楊明聞言不自覺地看向了眼前的干草。

  說起來他誅王甫,燒王庭,再到殺趙延,或許緣由各不相同,但就結果而言,確實像鄭玄所說,于百姓皆有利。

  所以鄭玄為麥苗鋪上干草,而他為百姓送去‘寒衣’嗎?

  這又是巧合?或者他的本性之中,本就有仁,只是他不自知?

  楊明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鄭玄道:“夫子,王胡死了。”

  鄭玄聞言嘆息一聲,道:“他若成年,當為治郡之才。”

  王胡努力,有天賦,拜師之后也好學,即便是普通弟子他也印象深刻。

  “一月前我被困于不其縣城,事后才知家中斷糧,其兄與他人易人相食。”楊明說著手又不自覺地握拳。

  他殺趙延,是因為趙延該死,可殺完之后他的情緒沒有一點好轉,因為即便殺了趙延,王胡也不會復活。

  鄭玄聽到此處眼神一陣哀傷,經綸之才,卻淪為他人腹中食物,這是何等的悲哀。

  “最讓我無法理解之處,是我質問其兄,長兄如父,其應當護他周全才是,他竟說王胡為胡人。”楊明說到此處神情仍有悲憤。

  過了許久,他長呼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一些。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為《春秋左傳·成公四年》篇中所云;‘樂者為同,禮者為異。同則相親,異則相敬,樂勝則流,禮勝則離。’此為《禮記·樂記》所云。春秋時,秦、楚皆為異族,然秦時,已盡皆漢人,何為我族?何為異族?”鄭玄開口問道。

  鄭玄這番話讓楊明陷入深思。

  《春秋左傳》為古文經,《禮記》為今文經。

  若以鄭學來講,秦以前,是非我族者,因其心必異,不能相容,但秦以后,始皇帝一統六國,車同軌,書同文,華夏文明完成了最早的民族融合,求同存異,異族自然都成了我族。

  只是秦始皇選擇的是暴力之法,得國之后實行的也是以嚴酷著稱的法家,六國的百姓并未真正歸心,所以等到秦始皇一死,帝國便分崩離析,二世而亡。

  然后是高祖劉邦一統華夏,漢的統治者吸取教訓,開始重視思想教育,到漢武帝獨尊儒術,儒家中的禮、孝、忠等概念開始植入,外儒內法的治國之道開始。

  再到漢武帝北驅匈奴,西摳氐羌,“漢”這個字形成了強大的民族向心力,漢人以漢為榮,甚至異族也以模仿漢人之事為榮。

  但是,當帝國達到鼎盛之后,對異族的態度又回到了過去。

  用楊明那個時代的話來講就是:你什么檔次?敢跟我一樣?

  對周圍的這些少數民族,漢人有著天然的民族優越感,然后把他們視作異族,低賤、下流,鄙視鏈的最底端。

  那些所謂的融合、東遷、南遷,也不過是把對方當奴隸看待,當狗來用。

  東漢一百多年的羌亂,根本原因不就是如此?

  大多數人全然忘記了,再往前倒幾百年,真正能被稱為華夏的,也就黃河流域的一些部族而已。

  歷史的發展,其實就是一個民族融合的進程。

  順流而走,國家強盛;

  逆流而行,國家消亡。

  鄭玄并未提出看法,但是他對楊明提出這樣一問,已是一種回答,而且是集其畢生所學的回答。

  鄭玄,兼采古、今經文學,本質上不就是融合?

  歷史上不就是因為它所展現出的包容性,最后才能一統經學?

  經為史,史照今。

  楊明此時不得不再次感慨,鄭玄大才。

  而且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此時很自然想到了另外一個華夏民族的代表,盛唐。

  唐的包容性可以說是歷史之最,“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無數異族以唐人身份而自豪,更以唐人身份去為之開疆拓土。

  也許只有到了那樣的時代,王胡的事情才會發生改變。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可師者并非全對,如何取舍,如何運用,子騫你心中自有定論,但愿有一日天下大同,再無王胡者。”看見楊明神色變化,鄭玄開口道。

  言罷,他起身,拱手行禮,轉身離去。

  楊明趕忙起身,回禮,然后望著鄭玄的背影,心有所動。

  除了他這個穿越者,就一定無人看得出這天下將大亂嗎?

  比如鄭玄。

  鄭玄四十年游歷求學,又能有幾個人比他更了解這大漢的滿目瘡痍。

  他之后的屢辟不仕,還自稱無能,是不是也是知道大漢已非個人能力所能挽回?

  這個問題或許不會有答案,但是此刻,楊明心中對前路更加堅定。

  他之前想走的是爭霸之路,但這條路的終點只是一統天下。

  但現在,求同存異,心往盛唐,這成為了他真正要走的路。

  雖然在這個時代,那或許會是一條無比艱難、荊棘滿布的道路,但他也將為之奮斗終生。

  望著鄭玄方向,楊明躬身大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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