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曲成舟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了。
這段時間，曲琳一直沒能收到元寶姝的請帖，加上心中裝著白蓮教的事情，她可以說是夜不成眠，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原本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顯得有些寬大。
曲琳作為曲家精心培養的義女，一應待遇雖然比不過曲家的千金大小姐們，但因為曲家生活實在奢靡，她們這些義女的吃穿用度並不遜色於京城的貴女。換做是以前，曲琳可不會穿這種不合身的衣裳，但架不住她現在沒錢。曲琳甚至不得不變賣首飾和綢緞去換銀子來應付這段時間的開銷——白蓮教還是給她留下了一些首飾和衣服。
在見到風塵仆仆的曲成舟時，纖細得仿佛能隨時被風吹跑的曲琳正要上前請安，結果卻迎來了一個毫不留情的巴掌。
那巴掌打得曲琳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
曲成舟瞪著她，“我們曲家被你害死了，白蓮教將我們老宅的庫房掃蕩一空。”
“曲家損失慘重，這回丟失了兩百多萬兩的財物。”
曲琳臉色大變，她以為也就隻有京城這邊的宅子，沒想到連本家都遭殃了。
而且義父絕對是找到了證據，才會如此肯定地說是白蓮教做的。
她讓自己露出了無措可憐的表情，“我、我不知道。”
曲成舟望著她的眼神滿是厭惡，“你為曲家招來這樣的禍事，你準備怎麼彌補？”
一想到那些錢，曲成舟恨得想將曲琳發賣到最下等的窯子。
曲琳身子抖如漏篩，她也看到了曲成舟眼底的狠厲。
她急忙說道：“蘇悅靈她已經心動了。”
“她給我下了請帖，就在五天後。”
想要讓義父原諒她，隻能夠拿出更大的利益。
原本準備讓人將曲琳帶下去的曲成舟直直地看著她，“此事當真？”
曲琳用力點頭，“是真的，請帖就在我房間的桌子上。”
曲成舟沉默了一會兒，他走到曲琳麵前，將她扶了起來，“我就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逃過一劫的曲琳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義父，白蓮教也將我們宅子裏的財物都打劫了。”
曲成舟：“……”
可恨的白蓮教，這筆賬他記住了。
……
礙於曲琳目前還能派上用場，曲成舟還是捏著鼻子暫時原諒她犯下的錯誤。
請帖上的時間為一月十九號，曲琳提早一刻鍾時間抵達公主府。
這幾個月，她過來的次數已經超過了六次，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見了麵，她端起無可挑剔的笑容跟蘇悅靈請安。
蘇悅靈今日身上的裙子顏色是曲琳未曾見過的，色如蓮藕，有種自然而然的高潔和溫婉。
曲琳恭維道：“這裙子可是布莊新出的嗎？這顏色清雅溫柔，令人眼前一亮。”
蘇悅靈說道：“這是布莊年底新搗鼓出來的顏色。”
曲琳道：“寶姝縣君果真聰明靈巧，天賦過人。一想到很快九能夠買到這樣漂亮的綢緞，我就不由心中歡喜。”
蘇悅靈直接了斷說道：“這三年內買不到的。”
曲琳的注意力也不由被這事給轉移了，“是因為這顏色難得嗎？”
蘇悅靈說道：“不是，因為這顏色是我最近心儀的顏色，我不想讓別人跟我撞了顏色。所以三年內，布莊不會售賣這顏色的布料。”
像先前她獨有的那幾種顏色，因為她穿得膩了，這才讓它們出現在市麵上。
有錢就是任性！
曲琳都有些笑不出來了——她就沒見過像蘇悅靈這樣，隻因為自己喜歡寧可不賺錢也要獨占的人。
從這細節也能看出，蘇悅靈的確是那種嫉妒心很強不喜歡同別人分享的人。這對他們曲家倒是有利，更容易說動蘇悅靈。像她這樣的人，更加無法容忍元隨君身邊有其他的妾室，甚至有其他的庶子庶女的出現。
她抿了抿唇，真誠地讚美，“這裙子讓公主看起來像是清新脫俗的空穀幽蘭，也隻有公主配得上穿。”
蘇悅靈點頭，“是這樣沒錯。”
曲琳看著她理所當然的姿態和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傲然，心中仿佛被許多針紮過一樣。
她最不喜歡像蘇悅靈這樣因為運道便擁有一切的人，這隻會顯得她的人生格外的淒苦，像是笑話一樣。
偏偏最難受的是，即使她再討厭她，也不得不低聲下氣地討好她。
蘇悅靈的目光落在曲琳那不算合身的衣裳，明知故問，“咦，董姑娘最近清減了許多，是為了減肥嗎？”
曲成舟回到京城，礙於曲琳目前還有用，於是給曲琳重新置辦了首飾和衣裳。但曲琳今日登門還是故意穿原來的衣服，為的便是凸顯出她的清瘦，從而引出白蓮教的事情。
她搖搖頭，“我家中的財物被賊匪所奪，因為憂心此事，食不下咽。”
蘇悅靈驚訝，“皇城腳下，竟有如此膽大的賊匪？簡直是目無法紀！”
曲琳臉上的憂色加深，“到現在民女都不知道是誰這般恨我，他們在現場留下了一朵白蓮樣式的絹花，像是在故意衝我們耀武揚威一樣。”
蘇悅靈說道：“白蓮的絹花，不會是白蓮教吧？”
曲琳歎了口氣，“民女也不清楚，但我想這事應該有八成的把握。隻是民女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得罪白蓮教了。”
她故意露出擔憂恐懼的表情，“難道是白蓮教知道我先前跟寶姝縣君告密的緣故嗎？”
蘇悅靈說道：“有可能。最近京兆府正四處搜尋白蓮教的蹤跡，也許是他們從中發現了端倪吧。”
曲琳越發確定自己是被連累了，神色多了幾分的淒苦，“看來民女這是遭了無妄之災。”
他們家都這麼倒黴了，看在這點份上，蘇悅靈也該彌補他們的損失吧。
蘇悅靈一臉同情地看著她，“我這裏倒是風平浪靜，你那邊運氣真不好，是不是最近水逆了？要不找時間去廟裏拜拜，去去黴運。我可以跟你推薦幾個靈驗的寺廟，你有空去燒香一下。”
曲琳沒想到蘇悅靈居然沒半點的愧疚，也沒有要彌補的意思。
她、她怎麼好意思？
蘇悅靈繼續道：“對了，我強烈推薦天元寺，這寺廟特別靈，我認識的不少朋友都去拜過。”
曲琳隻能咬牙說道：“多謝公主告訴我這事。”
蘇悅靈繼續說下去，“對了，天元寺的話，聽說在爬那臺階的時候，隻要走三臺階拜一拜，走七臺階，磕一頭，等走到山頂了，許下的心願就能實現。你可以試試，說不定等你磕到山頂了，這白蓮教就被官府抓到了，你家的錢也可以回來了。”
“心誠則靈啊。”
曲琳還能說什麼呢，她隻能一臉憋屈地感謝蘇悅靈的好心提醒，然後回頭為了做樣子，她還得走這天元寺一趟。
“加油，你可以的！那臺階也就三千多個，一天就能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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